趙鸞沅心知不管她去哪兒許致淳都會跟著, 指不定他白天說著要她好好留在趙家, 他會閉關不出, 晚上就又偷偷摸摸跑來見她。
與其冒著被人發現的風險,倒不如直接找個安靜的地方,平淡過日子。
她想得是好,現實卻要嚴峻些, 趙鸞沅這胎確實有些凶險, 才三個月大時, 就耗了她一半靈力。
他們在蓮湖山住了幾個月,大閣主則借閉關的名義, 隨他們來此處。
她先前以為有大閣主在,至少能緩些日子,沒想到孩子需要滋養, 她的身體便成了最大的靈力來源。
趙綺南沒那麼多時間來看她,卻也時常送東西過來。
許致淳很久沒睡好, 他一直盯著趙鸞沅, 不讓她離開半步,事事不讓她憂心, 也不招麻煩。
他不會再像從前那樣無故鬨趙鸞沅,整個人變了性子樣, 處事穩重,倒讓趙鸞沅切實覺得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什麼都不會的孩子。
大閣主原先的法子沒用, 幸而趙綺南無意中送來的一本醫書中裡麵記載補充靈力的方子, 用了一個月後, 確實沒以前那樣耗損,讓趙鸞沅鬆了好大口氣。
她和許致淳在外麵呆了那麼久,很少了解外麵的事,但趙家如何,她心裡還是有底的。
趙鸞沅已經退下來很多年,期間蹤跡沒人知道,在有事的時候回府求個住處,這也不是她的性子。用她的護身銀鈴和那把寒來劍換平靜的幾月,也不算虧了。
趙家動不了許致淳,她也不會讓許致淳動趙家,瞞住許致淳的身份,對趙家才是最有利的。而當初她身子弱,並不是趙家找不到解決的方法,隻是那些方法裡的人和藥,都是世間難尋的。
約摸是見著了趙綺南的那對雙胎,趙鸞沅心中癢癢,更加想養個自己的孩子。但許致淳卻不太願意,他私下裡甚至去找過大閣主,想問大閣主怎麼樣才能落胎,嚇得大閣主當天就找了趙鸞沅。
要不是趙鸞沅真的很喜歡,大閣主找到的方子又在慢慢起用處,許致淳怕是得硬逼著她掉了這個孩子。
即便他一直不願讓他們之間生出芥蒂。
日子一天天過去,趙鸞沅的身子仍然像無底洞,隻能依靠藥物和許致淳的魔力維持,這孩子的掠奪能力太強了。
許致淳提心吊膽,最初的念頭似乎在一步步成為現實,他真的不敢離開半步,溫和的魔力不停往她身子裡輸。
大閣主初見到時詫異許久,他以為魔氣與靈氣是不可能共存的,而許致淳的魔力,未免也太無害了。
有孕之後的修者和常人沒什麼兩樣,同樣得好生顧著。大閣主不可能一直留在這裡閉關,他中途回了趟趙家,這裡留下來伺候的人不多,許致淳包了平常的小事。
趙鸞沅以前的醫女被派了過來,她見到趙鸞沅時,還激動落了淚,當初趙鸞沅不見一事,他們這些伺候的人都心驚膽戰。
或許是感應到父親魔氣中隱隱約約的威脅,這孩子在後麵的幾個月都十分安分,趙鸞沅也漸漸安下心來。
她以前素來隻寵著許致淳,有了這個孩子後,竟與他出現了幾次分歧。
第一次為人母總是新奇,憐惜之感隻多不少,許致淳不想要,換著法子說孩子麻煩,趙鸞沅聽多了,也就沒怎麼回他。
可他乖得很,每次察覺到她情緒不對時,總是自己先示弱,不招煩她,緊張的麵孔讓趙鸞沅無奈又心軟。
許致淳的神經依舊是緊繃著,趙鸞沅頭次覺得自己任性了些。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因為這孩子出事,便也沒把許致淳的焦慮當真。
但她哄人的技術一流,每次坐在躺椅上時,都是靠在許致淳懷裡,時不時還學他從前,像隻柔軟的貓,蹭他的臉頰。
他本來是個多話的,這時候卻不怎麼說話,隻是耳根都紅透了,看起來是喜歡極了趙鸞沅對他的親近。
“你擔心了整整八月,現在孩子快出生了,你這個做父親的,總該歇停了。”趙鸞沅親他一口,手放在他胸膛上,“再怎麼皺眉下去,以後該成小老頭了。”
許致淳臉是熱的,他的魔氣在她身子裡轉,喉結微動,咳了一聲,故作冷靜道:“孩子這樣消耗你的靈力,出生以後恐怕也是個不安分的,我聽姐姐話,不在修界鬨,這孩子就不一定了。”
趙鸞沅抬頭靜靜看著他,他的耳朵還是紅的,過了一會兒,她才輕道:“你一直在怕我出事,我看得出來,可我自己的身子,自己了解。連大閣主都不擔心地回了趙家,你實在憂慮過頭。”
許致淳說:“我是孩子父親,也能感受得到,你彆大意了。”
趙鸞沅被他逗樂會兒,輕揉他的臉頰說:“你是個能說的。”
許致淳剛張開口,又想起自己不詳的預感,抿著唇,也不說話,隻是歎了口氣。孩子到了這個月份,想不留,不可能,隻能生下來。
他鮮少有這種情緒,趙鸞沅稍稍無奈,輕靠在他肩窩,摟住他的脖頸。
“退一步來說,便是我沒了,孩子也當是能活的。”她開口說,“我不想你和他被人指責追殺,受無妄之苦,你多管教些,彆鬨大,沒事的。”
許致淳的氣息明顯沉了幾分,顯然是不高興了。
趙鸞沅歎道:“你不喜歡聽這些話,我也不喜歡聽,致淳,我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可這個孩子來之不易,牽絆我們二人,我是欣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