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驚蹄(下)(2 / 2)

花容月貌 大噓菊 6247 字 11個月前

他神情坦然,對蕭常年的眼光並不在意,劉倨的話他聽了也隻是一笑,沒有回答。劉倨也不需要他的回應,又笑起來,這次是和陳玉說話:“若是你想要,大可以讓邵大人送你,何必求薑泓這個硬骨頭?”按著每年的傳統,拿到彩球的人都要將球轉送,或送給心儀之人,或送姐妹親眷。這幾年沒把彩球送人的,就隻有邵允梁和邱采兩個人了。

陳玉第一次見到這位宮裡的年幼帝王,見他雖眼底泛著青黑,模樣還是不差的。而且穿著華麗高貴,眉宇間都是倨傲,心尖顫了兩下,腿就軟了。

劉倨慢條斯理地抬眼看陳玉,他這一眼裡透著少年的單純,柔和著聲音說:“邵大人的彩球,一定還放在家裡呢。”

陳玉本來還有些畏懼劉倨的身份,見他這麼溫柔,膽子也跟著大了起來。輕輕撇了下嘴,小聲說:“誰稀罕。”她聲音小,也能讓人聽得清楚明白。

結果她才說完,劉倨就哈哈笑了起來,看了眼陳玉又看向邵允梁,越笑越大聲,像是聽見了什麼十分好笑的笑話。終於停下來時嘴角還繼續勾著,說:“阿玉姑娘可願和我一道去騎馬?我聽說你的騎術尤其出色,還想見識見識。”劉倨從不自稱為朕,宮內宮外都隻說“我”。

陳玉隻覺得受寵若驚,臉上猛地一紅。雖然劉倨比她小上幾歲,但畢竟天子之身,是這世上最尊貴的身份,能得他青睞是件多難得的事。

她見薑泓偏過頭去,神色無波,劉倨說什麼他都沒有反應。有些負氣,索性一福身,笑語妍妍地對劉倨說:“這是阿玉的榮幸。”完全是把邵允梁忽略了。

薑容看著這幾個人言語來往,突然轉頭去看邵允梁,見他不說話,很認真地說:“二哥。”所有人都看向她,而她隻看著邵允梁,“那彩球你當真還留著嗎?送給我好不好?”

她開口開得突然,而且懷裡還抱著薑泓給她的那一個。但邵允梁並沒有露出意外的表情來,很自然地和她對視,笑了笑,“回去之後我就讓人拿來送你。”

薑容說:“上一年你贏球時怎麼沒有把球送出去?”

邵允梁眼裡閃過笑意,陳玉如何企圖用言語羞辱他,或是不把他看在眼裡他其實都沒放在心上。和陳玉的婚事本就可有可無,他想有,陳玉怎麼折騰也無濟於事,他不想有,就算義父執意讓他娶,他也不會點頭。

倒是沒想到薑容會回護他。

他垂著眼斂住眼中笑意,抬頭回答她說:“無人可送。”

薑泓倒是有一些不開心。手指輕輕點了點薑容的額頭,半真半假地笑說:“阿容,你這可算是貪得無厭了。”

蕭常年和謝潮都笑起來,不過兩人的笑裡都隻有善意。

有侍從牽了劉倨和陳玉的馬過來。劉倨個子還沒有馬背高,上馬的動作卻很標準流暢,他摸摸馬的脖子,漫不經心地指著薑容問邵允梁:“這是誰?”

邵允梁回答:“這是下官義父的女兒薑容。”

“薑大人的女兒?”劉倨語氣怪異,盯著薑容看了一會兒,卻轉頭和陳玉說:“與我共乘,如何?”他忽然向陳玉伸出了手,薑容留意到他手腕上也掛了一串佛珠。他還不大,這個年紀的孩子佩戴佛珠的少之又少。而且平日行為乖戾,不像是信佛的,也許是彆人拿來送他的。

劉倨一向喜歡在女孩子堆裡玩,他非要帶人騎馬,也不可能聽人的勸。好在他雖然荒唐,但從很小就開始修習騎術,騎術很好。陳玉更是從小就喜歡騎著馬走街串巷,闖過不少禍,但也是仗著好騎術才敢這麼囂張。

所以陳玉略一遲疑就上馬了。她遲疑是因為她母親陳夫人屢次同她說,她年紀已經不小了,婚事又差不多快定了,不應當和其他男子太過親近。

但劉倨是天子,且比她小許多,就算共乘一馬也沒有人敢說閒話。何況能當著邵允梁的麵給他沒臉,說不定還能讓薑泓吃醋,她腦袋一熱就遞出了自己的手。

陳玉帶來的丫鬟被她整日壓製責罵得毫無存在感,更是不敢攔,這種場景下隻知道埋頭垂手,木樁子一樣站著。

陳玉和劉倨坐在馬上,劉倨拉著韁繩,俯首去看薑容他們幾人。馬在原地慢慢踱著步子,陳玉剛開始還有些拘謹,很快就放鬆了下來。

她才放鬆,就感覺身前的劉倨,微微塌陷的雙肩慢慢立起。她似乎是聽到了一聲輕笑。

驚變發生在一瞬間。陳玉見過薛俏的馬發狂的樣子,也記得她騎在馬上,馬蹄踩折餘綬竹腿時他撕心裂肺的痛叫。

她和劉倨身下的這匹馬突然失去了控製時,她眼前忽地就閃現出這兩幕。然後她就看到她坐著的這匹馬已經高高揚起了前蹄,向著離得最近的薑容踩踏過去。

薑容站得太近,根本來不及躲閃。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反應最快,最先撲過來的居然是邵允梁。薑容原本隻是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和常年說話,注意力早就從劉倨和陳玉身上收了回來。聽到叫聲才要回頭,就覺得後背一暖,已經被人卷進懷裡嚴嚴實實地護在胸膛裡。

邵允梁鐵鉗一樣堅硬炙熱的手臂攬著她,抱著她倒在地上就勢一滾。所有人都聽得陳玉又一聲驚叫,幾乎同時,馬蹄重重踩上了邵允梁的右腿。

薑容能感覺到護著自己的這具身體一僵,手臂卻還是牢牢束著她,周圍的尖叫和混亂她都聽不清了。她開始發抖,很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試探著問:“二哥……二哥你還好嗎?”

她掙紮著想要站起來,邵允梁的手還牢牢控製著她。他感受到懷中人的顫抖,慢慢地說:“怕什麼?”

他額頭上浮著一層冷汗,腮上肌肉發緊,沉著聲音說:“沒有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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