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裡也有一張一模一樣的,握在指間把玩了兩下,又說:“往年她不請我,我也不稀罕去。而且這次怕還是借了你的光,得了她這麼一張金貴的請帖。”
薑容將手中這張丹青詞宴的請帖展開,箋上的內容是用金墨寫的。陳家果然財大氣粗,金墨極其昂貴,倒用在了這請帖上。
蕭常年留意著薑容的表情,看她一眼,問:“你不想去嗎?你若不想,我就代你去回了她。”
薑容眉一揚:“去,為什麼不去?”外頭風言風語越傳越凶,她要是隻知窩在家裡,想著父親位高權重能護住自己,彆人是不敢當麵來笑她,背地裡卻隻會越傳越過分,越來越離譜。
就大大方方地給她們看一看,她是薑家的女兒,哪怕整整七年都沒有回來,也不怕和她們打交道。
蕭常年讚同地點點頭,靜了一會兒說:“我還是那句話,薑家是你的後盾,該是她們怕你才對。”
兩個人一邊說一邊走,從前院繞道,一路走到薑容院子外麵。蕭常年指著她院子裡枝杈都伸出來的果樹說,“你知道嗎,你二哥宅子裡頭也種了這麼棵樹。”
薑容定睛去看,自己院子裡這棵是桃子樹。她回來時看到了還在想,等結了果子可以嘗一嘗。
常年繼續說,語氣裡透著一股子可惜:“他那宅子離我家不遠,前些年路過,看那桃子每年都長得很好,卻沒人摘來吃,簡直暴殄天物。”
薑容噗嗤笑出聲來,“你若饞了大可著人去買,眼巴巴看我二哥院子裡的做什麼?”
“覺得可惜唄。”蕭常年以往總覺得邵允梁城府深,那邵宅像是空置一般,不見有人進出,又感慨道:“你二哥平時看著沒什麼人氣兒,能舍身救你,可見從前是我錯看他了。”
“你二哥他又回來薑宅住了嗎?”薑容應了聲嗯,“他腿上有傷,自然要回家裡來住,照顧得更周到些。”
蕭常年聽出薑容語氣和從前不同,想了想還是說:“雖然聞善那個和尚人不怎麼樣,治病療傷還是有兩手的,可以讓他給你二哥看一看腿。”
薑容點頭:“我知道,這次祖母請聞善師父入府前,我就提過了。”祖母本意是請聞善師父來府裡做法事,去一去晦氣。她卻一直記著東青王被他治好頭疾的事,主動和祖母說了。
書房之中,薑橋早被尋來的仆婦帶走。
邵允梁臨窗坐著,姿態閒適。其實方才讓薑容拿的那一本書,他早看過許多遍了,隨手翻了兩頁,一字未讀。
從前在陳家族學裡,再到後來被義父收作義子,他先是怕自己課業不如人,後又怕心機比不過。薑家和陳家,都沒有蠢才,他那時候費儘心思擺脫了過去,隻一門心思往上爬,最怕的就是被人一腳踩下去。
聞善見過老夫人之後,就被下人引到了此處。
走進書房,下人合了門就退下了。他站在屋子正中,一隻手背在身後,一改進門時的出塵模樣,笑得眉眼妖冶,徑自說:“畜生罷了,竟能傷到你?”他食指指節上還掛著佛珠連成的長串,拇指緩緩地在上麵摩擦。
邵允梁轉頭看他一眼,露出一點笑意來,說:“沒有人能保證永遠不失手,我也一樣。”他就著麵前書案上的茶盞,給聞善斟了一杯茶,抬手示意他落座。
“聞善師父隱居寺中一年餘,終於肯出山了。”
聞善卻不信他的話,驀地一笑,也不應他的調侃,自顧自說:“你這苦肉計使得倒好,我是真沒想到你對自己也能狠心到如此地步。”他看邵允梁身下坐著的輪椅,忍不住又笑著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