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言卿坐在虞楚對麵,二人在院中下棋。
他拿起棋子,有些失神,連下好幾步錯棋,自己都沒有發覺。
“你心神不定。”虞楚看著棋盤,她挑眉道,“瞧這幾步讓你下的。”
陸言卿放下白棋,他低聲道,“師尊……今天的切磋,我丟人了。”
“哪裡丟人?那些天羅弟子們都看呆了。”虞楚漫不經心地說,在棋盤上落棋。
“如若不是您解圍,我恐怕真的……”陸言卿抿起薄唇,他下了一步棋,又說,“劍術方麵,沈懷安確實強過我許多。”
“他當然強過你。武林門派的少掌門,那可是三四歲就在武器庫裡打滾的。”虞楚說,“人家學了多久,你才學多久?”
陸言卿沉默不語。
不論如何,被一個比自己年紀小的人比過,又是師父出麵才擺平自己的學藝不精而帶來的麻煩,這種感覺讓陸言卿極其難堪自責。
他何嘗不知,徒弟是師父的臉麵,更何況如今虞楚隻有他一個徒弟?
陸言卿心緒紊亂,便聽到虞楚說,“你不必過於苛責自己。修仙至少要幾十上百成千年,如今你才不到五年,沒必要著急。”
“師尊,我知道你想安慰我,可我是你唯一的徒弟,未來的大師哥,我這個樣子,實在是……”
“陸言卿,你怎麼總是愛鑽牛角尖?”虞楚頭疼地說,“這世上的師尊成千上百,我是最厲害的那個嗎?可你見過我因此而愧疚,覺得自己教不了你嗎?”
陸言卿有些慌亂地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隻希望你知道,修仙更重要的也是修心。”虞楚歎息道,“等你活的時間夠久了,你就會發現這世上到處都是天才,天才並不稀奇,可許多人都很浮躁。最終能有所作為的,都是守得住本心不被影響、將自己的路走到最後的人。”
陸言卿沉默許久,似乎是在思考虞楚的話。
過了一會,他雙手抱拳。
“弟子想通了,多謝師尊賜教。”
“想通了就行。你看你這盤棋下的,七零八碎。”虞楚頗為嫌棄地將棋盤上的棋子全部劃拉下來,“重來一次,這次你認真點。”
二人又開始一盤新的賽局。
陸言卿又問,“您想收沈懷安嗎?他確實是個好苗子。”
“我沒想好。”虞楚漫不經心地說,“這種事情講究一個緣分,也得看他適不適合。”
陸言卿蹙眉道,“可沈懷安沒有選擇,他已經催動了靈根生長,隻能踏入修仙界。又或者自毀靈根,可那等於成為廢人,他這樣的武癡,是絕對不可能接受的。”
另一邊,書房中,沈懷安氣憤地揮舞著手臂。
“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我拜入修仙門派,就等於和家裡斷絕關係!”他說,“你們是想趕我走嗎?”
“懷安,你怎麼聽不明白呢?”沈鴻無奈地說,“你如今一腳已經踏入修仙世界,留在凡間的結局就是靈力紊亂而死啊!又或者毀掉靈根,可那樣的話,你這輩子就是個廢人了!”
“安兒,你是我們的獨子,爹娘怎麼忍心趕你走?”沈夫人紅了眼眶,“可和失去你相比,知道你活在一個更美好的地方,對我們而言也是藉慰啊。”
沈懷安想像是過去那樣發脾氣和大吵大鬨,可他卻看到父母頹廢痛苦的樣子,卻反而一盆冷水潑下。
他後知後覺地開始感到害怕和難過,嚎啕大哭起來。沈夫人將他摟在懷裡,三人抱頭痛哭。
“懷安,你的人生不該被我們束縛。”沈莊主勉強壓下情緒,他說,“就算你不和虞仙長走,未來也會拜入其他修仙門派。可既然你我都欣賞她,不如再努力爭取一下,好嗎?”
沈懷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時間有點停不下來,還直打嗝。
“怎、怎麼爭取?”他勉強問。
沈夫人抹去眼角淚水,她低頭看向兒子。
小少年長得本就英俊,如今哭紅了眼睛,怎麼看怎麼可憐又讓人心疼。
沈夫人悄聲對沈鴻道,“要不然我們就讓他現在去找仙長?”
沈鴻怒道:“我們好歹是北方第一劍派,懷安又是少莊主,就算爭取也該是在武學上表現自己,怎麼能去做這種恬不知恥的事情呢?”
十分鐘後,彆院響起了敲門聲。
虞楚打開門,便看到眼圈發紅、像是小奶狗一樣的少年可憐地站在外麵,眼巴巴地看著她。
“少莊主,你怎麼哭成這個樣子?”虞楚疑惑道。
沈懷安本來都止住了,一看到虞楚問他,頓時又忍不住癟起嘴巴委屈地哭了起來。
“我爹娘非逼著我來找你——嗚啊啊啊——”
彆院外的竹林裡,莊主夫婦悄悄地探頭打量情況,便聽到沈懷安小驢般的哭嚎聲響徹樹林。
“不愧是我兒子。”沈鴻捋了捋胡子,頗為滿意,“沒有十年武術功底,哭不出這種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沈夫人:你學了四十多年武,哭起來一定比兒子聲還大=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