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039(2 / 2)

“你哪裡有錯?”小穀問。

“我以前太傲氣,自以為是。又固執己見,不聽師尊的話。”沈懷安說,“是我自己的錯誤,讓我在天狗閣身上跌了這麼大一跤,還連累師尊和師兄。我隻是覺得……”

他抿了抿嘴唇,低聲道,“……以前的那個我是不對的。”

小穀才方覺事情嚴重。

沈懷安這不是成熟進步,這分明是他將他自己全方麵否定了,他完全否定了自己的存在的根本。

小穀抬高聲音,“每個人都有長短處,如果你拒絕了自己,你又能是誰呢?”

“陸言卿不是個很好的榜樣嗎?”沈懷安說,“他做什麼都能做得妥帖,從不讓師尊擔憂,他很優秀。”

“可陸言卿是陸言卿,你是你,你們二人是不一樣的。”小穀著急道,“沒有人想讓你成為第二個陸言卿,我們隻希望你做沈懷安。”

沈懷安沉默了。

“可是我覺得,我很失敗。”過了一會,他說,“這幾日我一直在想,如果陸言卿在現場,他定會處理得比我更好。如果師尊沒有收我,星辰宮也不用早早便被他人發現。我……”他停頓了一下,才心灰意冷地說,“我是門派的拖累。”

“才不是這樣!”

小穀猛地站了起來。

“你是天羅山莊少莊主,你是武術奇才,三年便能融通一本劍法,從小到大從無敗績,難道你忘了嗎?”她抬高聲音,“還有,你生性善良慈悲,所以才會兩次三番毫不猶豫拯救他人性命。我、乞丐小趙、還有那個姑娘,都是你先毫不猶豫出手相救的!”

穀秋雨注視著沈懷安。

“而且你還擁有著崇高的精神,你覺得強者要有武德,不欺淩弱小,要追求上進,對自己他人負責——你這麼優秀,這樣好,怎麼會是門派的拖累?”

沈懷安怔怔地看著女孩,他的喉結蠕動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還不等沈懷安從穀秋雨忽然這樣誇他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女孩抿了抿嘴唇,她一屁股坐下,哇哭了起來。

“你,你你誇我就誇我,你哭什麼?”沈懷安趕緊蹲了過去,伸手拿床單給她擦眼淚,他連忙說,“你彆哭啊,你要是哭了,師尊又以為我欺負你了。”

沈懷安這是第一次見到女孩哭。原本他自己和天羅山莊的弟子們也都哭過,但那是猛男落淚,哭也要看起來氣場十足。

可是小穀哭,卻是天差地彆的差異。

她委委屈屈的,瘦小的肩膀一聳一聳,聲音也不大,壓抑模糊在嗓子裡,反而更讓人不知所措。

她是自己說著說著就委屈了,害怕沈懷安真的因此一蹶不振,變得再也不像他。

沈懷安直男地用被單要給她擦眼淚,淚眼模糊的小穀發現了立刻伸手去推。

“不要,不要,臟!嗚嗚嗚嗚嗚……”

沈懷安就沒哄過姑娘,他在抽泣的小姑娘身邊手足無措,最後沒辦法了,把自己衣擺拎了起來。

“要不然你拿我的衣服擦吧,我衣服不臟。”

小穀勉強同意。她拿沈懷安的衣擺擦眼淚,沈懷安蹲在她麵前,有點無奈。

“你說我都沒哭,你倒是哭上了。”

“哭怎麼了嘛!”他不說還好,他一說,小穀立刻嚎啕道,“我一想到以後你再也不討嫌了,我就難受,嗚嗚哇啊啊啊,你知不知道師尊和大師兄都很擔心你?你不知道,你就會自己鑽牛角尖,嗚嗚嗚……”

“那你想怎麼辦啊?”沈懷安無奈地說。

“我,我想……”小穀哭著打了個嗝兒,“我想看你恢複正常。”

沈懷安沉默了。

其實這一個月來他也有點迷茫,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天狗閣的事情打碎了他原本的世界觀。

過去的他真的很單純,身為名震一方的天羅少莊主,又年少有為,他所認識的成年人對他都是友善的。

哪怕有一些武林中的人其實不怎麼樣,遇到了天羅山莊沈鴻的兒子,也要表麵上做得過得去。

他跟著父親學習,明白要有武道,不能欺負弱小,切磋時要有分寸,小心傷人,更不能做偷襲等事,要做光明正大的男人。

沈鴻教會了沈懷安做人,卻沒教會他如何防人。

沈懷安從沒感受過世界的黑暗麵。

他從未發覺自己的世界有什麼不對,直到天狗閣事件,好像殘忍地剝開了這世界的糖衣,讓沈懷安猝不及防吃了這樣的大虧。

沈懷安自己分析不不出來這些原因,他隻能怪自己認人不清,怪自己粗心大意,連累師尊師兄整個門派都為此現身。

更彆提,天狗閣打碎了他的自尊,踐踏了他做人的準則,沈懷安怎能不難受?

他越想便越覺得自己過去處處都是錯誤,自我厭恨不已,隻能以這種方式封閉自己。

放棄自己不去想,心中雖然麻木,但至少不會再痛了。

如今,小穀又喚起了他本來冰封住的情緒,沈懷安保持不了之前麻木的平衡,回主峰的路上一直都沉默不語。

一回來,他便將自己關在廂房裡一聲不吭。

陸言卿詢問小穀,小穀也心中忐忑,不知道自己下午忽然間的真情流露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

晚上,陸言卿輕輕地敲了敲門,喚道,“懷安,吃飯了。”

沈懷安應了一聲。

他悶悶地來到桌邊坐下,大腦胡思亂想著,便察覺桌邊似乎有點安靜。

沈懷安抬起頭,他怔住了。

虞楚、陸言卿、穀秋雨,三人都看著他,目光中帶著關心和擔憂。對上沈懷安的目光,他們才都匆忙轉開視線。

“來,懷安,多吃點肉。”陸言卿夾了肉給他,“你最愛吃的這個,多吃點。”

“還有這個!”小穀也連忙夾了菜給沈懷安,“多吃點。”

“小穀,不要趁亂挑食,把你不愛吃的菜給師兄。”虞楚說。

穀秋雨計劃落空,這才蔫蔫地把她不愛吃的蔬菜夾回碗裡。

“懷安。”虞楚看向沈懷安,她緩聲說,“我覺得你的基礎已經打得牢固,從明天開始,把劍法撿起來吧。”

沈懷安怔了怔。

這段時間裡,他一直封閉自己。這一刻他才忽然發現,原來身邊的人都如此關心他。

他想著自己不配在門派呆下去,可師尊,師兄師妹,他們的眼裡都是他,是沈懷安,而不是其他人。

他抿了抿嘴唇,啞聲道,“師尊……我覺得這兩日有點累,明日可否休息一天?”

虞楚一愣,隨即她溫聲道,“當然可以,那你明天要好好休息。養精蓄銳,重新開始。”

沈懷安輕輕地點了點頭。氣氛剛點傷感溫柔,小穀便興奮地說,“太好了!那明天我們一起洗床單吧,那床單太大了,我實在洗不動……”

三人回過神來,都有點無奈。

“對了,你那房裡實在一片狼藉,也住不了人,今夜來我的廂房湊合一晚吧。”陸言卿笑道,“我倒是懷念你剛開始怕黑,非要和我一起睡的時候。”

沈懷安一個攔截不及時,陸言卿便把他的底給抖摟了。小穀的眼睛瞬間發亮,滿臉都寫著想要八卦的好奇。

“我不是,我沒有!”沈懷安連連否認,“沒有的事兒,我沈懷安的字典裡就沒有怕黑這個詞!”

“好吧。”陸言卿無奈地說,“既然不怕,那今晚你去睡正屋吧。”

“睡不睡正屋的倒是無所謂,我主要是想和師兄多多溝通一下感情。”沈懷安正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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