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到城外也會被幻境波及時,虞楚心中的火氣騰地便起來了。
就連武宏偉,都在發現陣角時便不知不覺帶入了幻境裡,他這二天一直忙到現在,根本沒做錯什麼。
錯的是她自己。
她以為這法陣的邊緣在帝城外的郊區裡,隻要不進入法陣,就不會被波及。
卻沒想到,在法陣外也會陷入幻境?
武宏偉施展遁形決蹲在虞楚身邊,就看見女人麵無表情的吃包子,嚼這一口的時候,他都能聽到虞楚咬緊牙關那咯吱咯吱聲,聽得人骨頭都疼。
本來武宏偉也是真沒時間拿法寶告訴她,他這兩天一邊要注意林亮那邊的狀況,一邊還要躲避魔修和士兵在迷宮一樣的皇宮裡尋找線索。
他是忙了兩天兩夜有了眉目,才偷偷離開皇宮。臨行前虞楚給他看了她偽裝的樣子,武宏偉正好在路上遇到她了,這才說上話。
可是……看虞楚這麵無表情卻火氣上頭的樣子,武宏偉都忍不住有點虛了。
她平日多淡然,便越能對比出她現在多生氣。
武宏偉當初第一次見麵時就能看出來虞楚愛徒如愛子,可沒想到她把徒弟都放得這麼重,幾乎就像是她的命門和底線。
看著虞楚要站起來,仍然隱形的武宏偉趕緊伸手拽住她。
“你要作甚?”他低聲說。
“出城。”虞楚冷冷地說。
“可如今在城裡活動的修士隻有你我二人,我們倆應該足夠對付他們了。”武宏偉壓低嗓音道,“我覺得這事有蹊蹺……”
“那與我何乾?”虞楚麵無表情,咬著牙低聲道,“我徒弟沒事時,我願意當個善人幫忙維護九州和平。如果他們出了事——武宏偉,你真以為我關心的是天下蒼生麼?”
“我明白,我明白。”武宏偉苦笑道,“可是你這樣想,如今我們就在附近,他們不可能真的出事。而這次幻境,正好是一次安全的試煉機會。虞掌門,你護不了他們一輩子。”
“你要給他們積攢經驗的機會——難不成,幾十年後,你徒弟們都出師了,你還要跟在屁股後麵保護他們嗎?”武宏偉道,“關愛和溺愛是不同的,你給他們些機會試試。”
虞楚坐在地上,她垂著頭,掩飾自己露出冰冷的眼神。
而後,她緩緩地說,“武掌門,我不是溺愛。我隻是想在他們真正長大之前,為他們做好所有的準備。如果我清楚傷害是如何產生的,那為何不憑著我的能力去保護他們不受傷害?”
武宏偉雖然沒明白虞楚這樣說的意思,可看著她不動了,他這才鬆了口氣。
“我們等半個時辰如何?”武宏偉道,“你和他們不是都有聯絡手鏈,如果他們通過了秘境,絕對會第一時間找你的。”
武宏偉指的是虞楚出發前給每個徒弟分發的吊墜和手鏈,用簡單的口訣便可以讓它有規律地發熱起來,按照長長短短可以組成密語。
在不好用通訊法寶的時候,這種無聲的小法寶反而很實用。
虞楚不再出聲,似乎是默認的武宏偉的說法。
與此同時,帝城城外。
陸言卿怔怔地靠坐在樹後,森林裡靜悄悄。
可在他的眼裡,這片樹林忽然被霧氣籠罩。
白霧貼著地麵猶如浪花般前進,不斷地吞噬著周遭萬物。
帝城、樹林、草地、大路……一切都白茫茫的,陸言卿站在原地,他蹙著眉,抽出了長劍。
他此次埋伏,劍是藏在遠處等著召喚,而非彆在腰間。可陸言卿不知不覺中陷入幻境,他的思維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忽然間,尖叫聲和哭泣聲交雜著巨大的血腥氣味傳來。
陸言卿猛地轉過頭,隨即整個人僵在原地,他怔怔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破舊的村落裡,蒙著麵的強盜持著長刀,追殺著四處逃竄的村民。
陸言卿的瞳孔猛地緊縮起來。
“……住手!”他喝道,“住手!”
他持著劍衝了過去,可那不遠處的場景似乎怎麼跑都跑不到頭,躲避著陸言卿。
他跑過來,那屠殺的村莊便移到了他的身後。
不論陸言卿如何靠近,卻永遠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發生。
為什麼?一個聲音問,為什麼?
“為什麼隻有你一個人活下來了?”一個人貼著陸言卿的耳朵,在他身邊輕輕地說。
陸言卿猛地轉頭,便看到侍衛注視著他。
侍衛保持著死時的樣子,他麵色發青,那雙明亮的眼睛充滿死人的灰暗,卻仍然緊緊地盯著他。
“我們都是因為你而死的。”侍衛輕聲說,“為什麼你可以平安無事地活下來?”
陸言卿向後拉開距離,他持劍厲聲道,“彆過來!”
侍衛恍若未聞,他一步步靠近陸言卿。陸言卿的手顫動著,無論如何都無法將劍插進侍衛的胸膛。
陸言卿的汗水順著睫毛滴落,仿佛眼淚。
侍衛伸出手,鉗住了陸言卿的脖子。
“還我命來!”侍衛手指用力,灰暗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陸言卿,他猙獰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