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這杯一飲而儘,又給自己倒滿,接連乾了三杯。
沈鴻和沈夫人都沉默不語地注視著他,夫婦二人眼眸中流淌著淡淡地悲傷之情。
縱使沈天逸情商很高,可他也不過是個七八歲孩子,看到這一幕,有點緊張地看著他們。
三杯之後,沈懷安放下酒杯,他笑了。
“隻要你們和小弟都好,我也便放心了。”
……
這一頓飯吃得很晚,直到天色已經完全沉寂下來,整個山穀也安靜時候,沈懷安才離開主樓。
凡人喝了酒,可以借酒消愁。遇到再大難題,喝醉了睡一覺,至少也一夜好眠。
可對沈懷安而言,縱使剛剛喝了再多,他頭腦仍然猶如滴酒未沾般清醒。
他走過安靜無聲小路,天羅山莊熟悉一切都在他眼前掠過。
沈懷安從來便是個果斷人,哪怕他十四歲時候萬般不想離開家,撒潑打滾耍賴也想要留下。
可當他意識到自己隻有修仙這一條路可以走時候,便沒有猶豫地同虞楚離開,從那之後再也沒有提起過留戀家裡和想念爹娘之類事情。
他早就在十四歲離開家那一年做好了所有準備,可如今心中仍然煩悶鬱結。
沈懷安向前進著,他膝蓋仿佛灌了鉛。
沈家在他背後愈來愈遠,前方隻有鬱鬱蔥蔥樹林和小路,看不見星辰宮院落,陪伴他隻有他影子。
在這段道路上,沈懷安感受到了從來未有過孤獨。
他一步步走出樹林,終於眼前豁然開朗,露出樹林後院落。
沈懷安抬起頭,他怔住了。
他看到穀秋雨坐在高高屋簷上,她抵著自己臉,裙擺隨著微風輕輕搖曳。
二人對上目光,穀秋雨向著他勾了勾手,拍拍自己身邊地方。
沈懷安腳尖點地,飛上房簷,在穀秋雨身邊坐下。
他轉身看了看身後,低聲道,“你要說些什麼,底下可全能聽見。”
穀秋雨隨手往屋簷上貼了個屏蔽符扔在一邊,她道,“這回總行了吧。”
這種屏蔽符可以小範圍消減附近聲音,不讓聲音傳出去。若是要較真話,連修煉時間最短小狐也可以解開。
可師兄弟們也不會那麼無聊,既然穀秋雨貼了,想必沒有人會故意去解。
沈懷安無奈,隻能點點頭。
穀秋雨轉過身,將剛剛放在身後酒遞給他。
“凡人酒沒意思。”穀秋雨道,“我自己配了酒,想嘗嘗嗎?”
沈懷安沒有多言,他打開酒瓶,穀秋雨又變魔術一樣拿出兩個杯子。
看到她動作利落樣子,沈懷安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在這裡等我,就是為了和我喝酒?”沈懷安笑道。
“我確實想讓你嘗嘗。”穀秋雨聳了聳肩膀。
沈懷安給自己和小穀都滿上,他握著酒杯,習慣性地大喝了一口,頓時咳嗽起來。
不愧是星辰宮最會調配人,這酒勁頭太大,沈懷安甚至懷疑穀秋雨是不是用了微毒來調味。
“如何?”穀秋雨看著他,她笑道,“凡人酒你喝著沒事,可我酒,隻要你不用真氣去排解,必定會有醉感覺。”
沈懷安笑著搖搖頭,他端著酒杯,一點一點喝光了酒,又給自己倒上一杯。
穀秋雨知道他心情不好,一直沒有出聲。可眼見著沈懷安一連喝了半瓶,她輕輕抿起嘴唇。
“好了,沈懷安。”她低聲道。
沈懷安看向她,他無奈地笑道,“你拿著酒等我,如今卻不讓我喝?”
“你再彆笑了。”穀秋雨忍不住說,“你這樣我心裡難受。”
沈懷安嘴角笑意便漸漸地消失。他低頭注視著酒杯,目光逐漸茫然。
“縱使親情無法割舍,可終究仙凡有彆。”他喃喃道,“此次之後,我恐怕再也不會回來了。”
“沈懷安……”穀秋雨輕輕喚道。
“我回來除了給父母增添悲傷,擾亂他們和小弟生活之外,彆無他用。”沈懷安看向她,他自嘲地笑道,“我這樣會很冷血嗎?”
穀秋雨心中難受,她手裡還握著酒杯,便已經忍不住欺身上前,伸出手臂緊緊地抱住了沈懷安。
姑娘發香就在鼻尖,沈懷安怔住了。過了幾秒,他伸出手緩緩地放在穀秋雨後背上,逐漸愈收愈緊。
他低下頭,埋入穀秋雨肩膀。
“你們會離開我嗎?”沈懷聲音沙啞地低聲問。
穀秋雨下巴抵著沈懷安肩膀,她抬眼看著高懸在空中月亮,沈懷安未哭,眼淚卻從穀秋雨眼角滑落。
“我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穀秋雨輕聲說,“星辰宮會永遠在一起,我們一起修煉,一起飛升,去了仙界也不分開,好不好?”
沈懷安聲音沙啞地嗯了一聲。
二人些微分開彼此,沈懷安低著頭,穀秋雨卻在月光下看到沈懷安臉上濕潤,連眼角都帶上些微紅潮,再也不見他平日神采奕奕樣子。
鬼使神差,穀秋雨湊近沈懷安。
她側過頭,輕輕低吻上他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