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當天傍晚。
虞楚返回門派,說要和所有徒弟都聊聊。
眾人往正殿中走,便能夠看得出來弟子們都有些緊張忐忑,不知道虞楚要聊什麼。
一般來說,門派大事虞楚都是在大殿裡談。可這次談話,她則是帶著所有人來到書房。
進了書房,虞楚轉過頭,她道,“你們都坐。”
虞楚坐在主桌後麵,其他六個徒弟也都找地方坐下了。他們都一眨不眨地看著虞楚,氛圍十分緊繃。
就連平時愛多開幾句玩笑沈懷安和李清成也一言不發。
“你們倒是也不用這樣緊張。”虞楚無奈道,“我隻是想跟你們正式說一件事情……”
聽到她這個開場,弟子們都露出心如死灰表情。
——難道師尊真要和那個男人好了?她會不會不要他們,會不會和他離開門派?
“你們還記得當時被奪舍安靈兒吧。”虞楚說,“你們還記得她當時說過話嗎?”
本來等著師父宣布她私人事情弟子們一怔。
他們當然記得安靈兒,還有她臨走前說那些奇奇怪怪話。
若是一般人便會覺得安靈兒說那些什麼一本書之類事情是胡言亂語,可偏偏星辰宮徒弟們都不同凡人。
尤其是蕭翊、小狐這樣天生靈敏,還有最會察言觀色穀秋雨。
徒弟們其實私下時候也討論過這個事情,都有些疙瘩,因為三人都感覺出來安靈兒當時沒有挑撥離間。
她是真那樣認為,那樣相信。
隻不過這件事情確實離奇,也可能是安靈兒腦子不好將虛假事情信以為真。
不論如何,徒弟們心中確實有些疑惑。隻不過後來出現帝紹君大事,誰也顧不上這個了,就給拋在腦後了。
如今虞楚卻舊事重提。
其實這件事情虞楚思考過很久,要不要告訴徒弟們。若是他們一輩子都不知道,那便罷了。
可既然那位穿魂者安靈兒將話挑到這個地步,讓徒弟們心中有了疑惑,虞楚想,那便還是告訴他們真相吧。
既然已經如此,活便清清楚楚活。
“師尊,我們記得。”陸言卿輕輕地說,“怎麼了嗎?”
虞楚從手中抽出了一本書,伸手遞給最近蕭翊。
“你們可以看看這個。”虞楚說。
蕭翊接過來,離得近穀秋雨和李清成便湊過去看。他們剛開始還有些疑惑,而後神情越來越驚愕。
李清成拿過書,飛快地往後翻了幾頁,他抬起頭,震驚地說,“這,這……”
“怎麼了?”沈懷安看到三人都怔住樣子,他蹙起眉,接過了書,和陸言卿、何初落看了起來,而後響亮地倒吸一口冷氣。
徒弟們有些點驚惶地看向虞楚。
“師尊,這,這書……”穀秋雨喃喃道。
虞楚微微頷首。
“這便是當初奪魂安靈兒人所說書。”她低聲道,“我們本來便是這個書裡人物。”
徒弟們頓時都震驚不已。
穀秋雨呆呆地坐下,陷入自己思考。小狐有些害怕,過來擠著她坐。
陸言卿也有點呆住了,隻有沈懷安脾氣依舊,他翻著書,眉毛越皺越緊。
“這都寫什麼混蛋東西?狗屁不通。”沈懷安冷聲道,“我才不會因為有人救了我就愛上她呢。”
——最氣人就是,這書怎麼能這麼編排他們師父呢?
虞楚給徒弟們留下了消化時間。
等到看著他們最初怒火消散了之後,虞楚才緩聲道,“你們也無需氣惱,或者將書中事情當一回事。這本書就像是原定命運,可你們都是逆天改命之人,早就超出這本書籍而活了。”
“師尊……”穀秋雨抬起頭,她低聲道,“是您救了我們,改變了一切。”
“其實也不能全說是我功勞。書是書,可生活卻是自由土壤,會開出不一樣花。”虞楚笑道,“正如書中其實並沒有說你幼年時有沒有逃跑,可真正你,就是拚死一搏,闖出了自己另一個未來,不是嗎?”
穀秋雨抿起嘴唇,她站起身,忍不住去抱虞楚。
陸言卿也若有所思。
“師尊,所以當年您一直督促我要努力用功,要改變未來,也是因為您知道原本脈絡?”
虞楚微微頷首。
“你們也看到,這本書結局爆發了三界大戰,各界生靈塗炭。”虞楚說,“這便是蕭翊爺爺和李清成爺爺預言到原本未來。”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那,那當時他們都預言到您是唯一變數,也是因為您是唯一知道這件事情人?”陸言卿立刻說。
說起來,知道自己原來是書中角色,這件事情無論對任何世界人都是個重大打擊。
哪怕是修仙世界,得知自己苦苦求仙問道人生是他人杜撰,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夠接受得了。
隻不過因為虞楚在此,對弟子們便是最強有力定心針。
更何況,也是虞楚這些年管教得好。弟子們各個都性情陽光沒有心理陰影。如今知曉真相,徒弟們也是心中感慨虞楚一個人努力拚出和截然不同世界是多麼不容易,倒也沒有更多負麵思想了。
“師尊,您真辛苦了。”沈懷安不由得真心說道。
他心中格外複雜。
想當年,他剛剛離開天羅山莊,確實很傲氣,也想過希望自己當大師兄——他歪心思剛剛露了個頭,就被虞楚和陸言卿一齊給敲正了。
再加上後麵對上天狗閣事情之後,他終於算是真正脫胎換骨。
如今再看書中自己,他竟然真從一個百丈峰新人弟子被一路捧到大師兄位置,要讓那些大自己幾十歲上百歲前輩都喊自己大師兄,沈懷安也不由得心中有點冒汗。
如今他一點都不覺得這樣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