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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薇眼尾輕輕勾起,用帶笑的柔音道:“差點忘了宿郎單日要去學堂,隻有雙日才肯留給我。”

宿清焉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無言。

“那就後日吧。”扶薇道。

“……是不是太快了些?”宿清焉仍舊低著頭。

“人生短短數十載,於曆史長河更如紅塵裡的纖粒。前路尚難賞儘,何必蹉跎呢?”

宿清焉帶著幾分無奈地輕笑了一聲,頷首說好。他又說將要變天,讓扶薇回去。

一直到他轉身離去,都沒有再抬眼看扶薇——不去看她露在外麵的肩。

扶薇轉身回到繪雲樓,剛邁進去。蘸碧就將捧著的外衫披在她身上。

扶薇扶著樓梯上樓,走到一半停步,問:“這個人是不是有些奇怪?”

蘸碧仍在思索,靈沼先道:“是有一點,他居然沒有喜極而泣。”

扶薇回頭看向靈沼,道:“我是說,他這麼快答應婚事,不奇怪嗎?”

靈沼睜大了眼睛:“就算不知道主子的身份,主子美若天仙家財萬貫,能娶主子是他撿了大便宜!他要是敢墨跡,那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扶薇盯著靈沼一臉認真的表情看了好一會兒,知道靈沼沒聽懂她的意思。不過又有什麼關係呢?

宿清焉是不是奇怪,是不是有彆的心思都不重要。她又不圖他真心相待,隻想要他的身子罷了。

“下次他來了備上茶水。”扶薇丟下這麼一句,打著哈欠回房。

“是。”蘸碧趕緊應聲。

扶薇隻喝溫水,所以繪雲樓隻有溫水。蘸碧也隻用溫水招待了宿清焉。

宿清焉到家時,果然梅姑剛要出門去尋他。

見他回來,梅姑鬆了口氣,也不問他為何晚歸,隻讓他趕快休息。

“母親。”宿清焉認真道,“後天我要成親。”

梅姑呆住,反應了好半天,才反問一句:“你說什麼?”

她最是了解宿清焉,知道他從不玩笑。梅姑臉色變了,急聲:“你不能娶妻!”

宿清焉早料到母親的反應。他本不信八字命數,隻是事關母親的安危,又被母親要求不許與弟弟相見、不許娶妻。

“母親。”宿清焉肅然,“我答應您,此生不與流崢相聚,是人之孝。可我不能答應您不娶妻,不能辜負人之責。”

“辜負?責?”梅姑趕忙問,“你毀了姑娘家清白要負責?”

宿清焉微怔,他想反駁,可是眼前浮現扶薇赤著相貼的一雙足,還有如玉似雪的肩。就連她映在牆壁上的影子,也在這一刻浮現在他眼前。

梅姑瞧著兒子目光躲閃的樣子,心裡涼了半截,她丟了魂兒般慢慢坐下來,問:“是個什麼樣的姑娘?”

宿清焉認真想了想,答:“一個孤獨的可憐人。”

梅姑聽不懂。

可她又不是第一回聽不懂宿清焉的話。她現在也沒有心思深究宿清焉的話是什麼意思,此刻的她心裡亂糟糟的,滿腦子都在想以後的日子該怎麼辦呐?

第二天一早,梅姑還沒起身,就聽見宿清焉出了門。

宿清焉關了院門,轉身走了沒幾步,就被人叫住。

“清焉!你來你來!”胡鐵柱朝他使勁兒揮手。

兩家雖然沒有緊挨著,可也不遠,勉強算得上近鄰。宿清焉朝他走過去,詢問:“何事?”

胡鐵柱手裡捧著個咬了一半的紅薯,嘴裡還嚼著呢,吐字不清地開口:“那個女人怎麼樣?”

“誰?”

“繪雲樓的那位啊!”胡鐵柱又咬了口烤紅薯,“他們都說那女人是京裡某個大老爺的小妾,被玩夠甩了,拿了錢財跑咱們這兒來了。”

宿清焉認真道:“她不是。”

剛說完,宿清焉又皺了下眉。畢竟他也不清楚扶薇以前有沒有給彆人當過小妾。不確定之事屬實不該信誓旦旦妄言。

胡鐵柱湊近宿清焉,將手搭在宿清焉的肩上,笑著說:“整個水竹縣就你和她接觸多,文化人就是能說得上話。幫兄弟做個媒?我不介意她以前的事兒!”

“不可。”宿清焉道。

“怎麼不行?”

“因為她將是我的妻。”宿清焉將胡鐵柱搭在肩上的手拿下去。

“失陪。”宿清焉轉身離去,徒留胡鐵柱呆在原地。

好半天,胡鐵柱才罵了句臟話,再罵:“真能裝!信你個鬼!酸腐書生滿肚子春秋大夢!”

宿清焉今日之所以早出門,是因為在去學堂之前,他先去了一趟孫媒婆家。

孫媒婆看見宿清焉走來,有些意外。

身為媒婆,自然是把整個水竹縣適婚男女的情況都摸了個一清二楚。古往今來都是男方請媒婆登女方家的門。唯這個宿清焉是個例外。

想當年,不僅是水竹縣的姑娘們,就連彆的縣城的姑娘家也曾托媒婆登過宿家的門。孫媒婆就是其中之一。

“呦,真是稀客啊。”

宿清焉作了一揖,認真道:“一清早叨擾孫嬸,想請孫嬸幫忙做媒。”

孫媒婆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

孫媒婆的那張嘴啊……不過半日,水竹縣的人都知道了繪雲樓那位貴女要和宿清焉成婚了,而且婚期就在明天!

宿清焉上午專心給孩子們上課,下午的課卻拜托吳夫子代了。

望一眼陰沉的天色,宿清焉連午飯也來不及吃,離開學堂之後匆匆進了趟城。

將要傍晚時,天色還沒有暗下去,徘徊了一整日的陰雲卻突然散開,日光大亮。

當宿清焉穿過長街朝繪雲樓走去時,議論了大半日的人們恨不得眼珠子黏在他身上,挖出真相。

扶薇剛睡醒沒多久,慵懶靠著引枕無聊地翻著一冊話本。得知宿清焉來了,她有些意外那呆子居然會主動來找她了。

“還帶了媒人。”蘸碧說。

靈沼補充:“還有大雁呢!”

扶薇起身下樓,看見媒婆手裡拎著的一對大雁時,眼神起了微妙的變化。

她後知後覺,這小呆子是來給她送聘禮的。

“昨日忘了問你有沒有備嫁衣,若是沒有剛好我帶來了。”宿清焉眉眼朗如星月,“也來不及請人定做量尺寸,買了三套不同的尺寸,你可以試試,應該會有合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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