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2 / 2)

“醒了?”

宿清焉溫潤的聲線傳來,扶薇回過頭,見宿清焉已經穿戴整齊立在床邊。

扶薇習慣性地探手,宿清焉卻反應了一下才明白她的用意,伸手去握她的手,扶她起身。

扶薇坐在床上忘了收回自己的手,宿清焉也沒有鬆手。他垂眼,看著她搭在他掌中的素手,指腹輕輕在她手背上撚了一下。

扶薇從困頓裡逐漸清醒,她抬起眼,眼尾勾著幾許朦朧迷糊的媚。她望著宿清焉,問:“要去學堂了?”

“今日告假不去學堂。但我要進城一趟。”

扶薇這才發現兩個人握在一起的手,她唇角輕輕地抿出一絲笑,指端在宿清焉的掌心輕輕勾了一下,然後很快收回自己的手,站起身來。

宿清焉將長指攏起負於身後,道:“母親已經做好了早飯。”

扶薇簡單梳洗過,跟著宿清焉去了堂間。

早飯已經擺好,而梅姑已經吃完,打算出門了。她做衣裳的本事很厲害,如今給一家成衣鋪子做工。可以去店裡上工,也可以拿回家。她想著小夫妻剛成婚,她應該避一避,最近都打算去店裡做衣裳。

小夫妻隔著兩步遠的距離一塊過來,完全沒有新婚小夫妻的如膠似漆。梅姑不由在心裡悄悄歎了口氣。

扶薇和宿清焉坐下,梅姑在扶薇的肚子上多看了一眼,道:“薇薇多吃一些,若有什麼想吃的晚上告訴我。我明日給你做。我快來不及了,這就走了。”

臨走前,梅姑責備地瞪了宿清焉一眼。

宿清焉隻以為母親是因為他執意娶妻而不高興,沒想其他。

扶薇本沒什麼胃口,嘗了一口卻發現看上去十分簡單的家常小菜味道卻很不錯,不禁多吃了些。

她抬眼瞧見宿清焉右手拿筷子有些意外。她知道宿清焉一直是左手拿筆寫字,以為他是左撇子。原來隻是寫字用左手,握筷子還是用右手的。

一想到宿清焉一會兒要出門,她又要無聊地無所事事,問他:“一定要今天去城裡?”

宿清焉遲疑了一下,似乎在猶豫。

“算了。你去吧。”扶薇站起身,推開門,走到院子裡。昨天過來時沒有好好瞧過這小院。

昨天晚上平安鏢局的人幫著收拾了殘桌,如今小院恢複了往日的樣子。

扶薇隱隱聞到了硫磺的味道。她朝味道傳來的廂房走去,推門邁了進去,看見台麵上擺了很多很細的竹子。扶薇疑惑地回頭望向宿清焉。

“這是做火折子的東西。還沒做完。”宿清焉跟進來,給她解釋。

“你做?”

宿清焉點頭。

“你還會做火折子?”扶薇瀲柔的眼波裡浮現興趣,“那你能教我嗎?”

宿清焉點頭說好。

“那你還會什麼?”

這問題把宿清焉問住了。他不覺得自己會什麼特彆的東西。

扶薇環顧小廂房,又發現了些東西。她指著紙漿問:“你自己做紙嗎?”

“有時間會做一些。”

“那些木頭是什麼?”扶薇剛問完就發現了一把沒做完的琴。

“你做的?”她驚訝問。

宿清焉點頭,再解釋:“賣錢。”

他去學堂授課並不收錢,幫人代書也分文不取,他總要有些賺錢的營生。

扶薇再去瞧宿清焉的手,頓時覺得他這雙手很了不得。

她朝宿清焉走過去,拉住他的手,在他修長的手指上捏了又捏,誇讚:“好厲害的手。”

宿清焉目光有些不自然地看著她過分自然的動作。

扶薇又很快放開他的手,若無其事地繼續去瞧廂房裡的其他東西,很多她認不出來的小東西。

宿清焉將手負於身後,道:“我要走了。再不出發,中午要趕不回來。”

扶薇隨意點了點頭,還在打量廂房離的各種小玩意兒。

直到聽見馬嘶聲,她才疑惑地走出廂房。她走到院門口,看見宿清焉從隔壁宋家借了匹馬。宿清焉望了扶薇一眼,對她笑了笑,調轉馬頭,縱馬離去。

扶薇若有所思地看著宿清焉離去的背影,目送他遠離。她剛轉身,看見宋家門口站著個姑娘,目光不善地打量著她。

這種坦然的目光,扶薇完全不在意。她更在意看不透的眼睛。比如宿清焉。

宋能依跺了跺腳,煩躁地回了家。偏偏宋能靠又氣她:“比不上吧?”

宋能依的白眼快要瞪上天。

宿清焉出了門,蘸碧和靈沼這才迎了上來,她們兩個悄悄打量著扶薇的神色。

扶薇吩咐:“以後彆讓他母親做飯。”

蘸碧解釋:“今天早上我和靈沼趕去廚房的時候,夫人正在做飯,是她不讓我們幫忙的。”

扶薇想了想,暫時不管這事兒,而是帶著靈沼、花影和蘸碧回了趟繪雲樓拿東西,打算把新家重新布置一下。

吩咐了她們三個拿什麼東西,扶薇則是去了二樓書閣打算挑幾冊話本帶去看。走到書案旁時,扶薇無意間發現放在桌角的兩枚銅板。

這個桌子,隻有宿清焉用過。

扶薇想了好久,才想起來應該是當初找宿清焉代書,蘸碧付的那兩枚銅板。

他代書不收錢,即使是兩枚銅板,也還回來了。

扶薇將銅板轉起來,瞧著它們轉動得由快到慢,再到停。

扶薇眨了下眼睛,忽然想到她好像忘了問宿清焉進城去做什麼。

水竹縣街市上商鋪有很多,基本上生活中需要的日用品都能買得到。不過宿清焉要買的東西卻買不到。

他趕到城中,沒去最熱鬨的長青街,而是走了另一條僻靜的路,在儘頭冷清的鋪子裡買到了需要的東西。

他將木盒子握了握,收進馬鞍側的布袋子裡。

——沒有這東西,他不敢和扶薇同房。

買完了東西,宿清焉牽著馬往回走,遠遠看見一個人拿著個畫像抓著路人詢問。

宿清焉也被攔下。

“請問這位公子可有見過畫像上的人?”衛行舟問了那麼多人,口乾舌燥,嗓音已經有些沙啞。

宿清焉瞥了一眼攤開在他眼前的畫像,移開目光後,又迅速將目光移回畫像上。他慢慢抬眼,審視般看向目前的男子。

這是一個年輕的男子,高大強壯,帶著行伍之氣。許是趕了很久的路,腮邊有著青色胡茬,難掩一身風塵仆仆。

衛行舟本來不報希望,可宿清焉奇怪的反應給了他一絲希望。他染沉的眼睛亮起神采,略顯激動地說:“你見到她是不是?”

宿清焉沉靜審視著他,不言。

衛行舟知道自己現在的形象有些狼狽,甚至不像個好人。他語無倫次地解釋:“這是我未婚妻。她不見了,我要找到她!她對我有誤會。本來、本來這個月二十二日我們就要成婚了……”

這個月二十二日。

六月二十二。

她脫口而出的日子。

宿清焉再次將目光落在畫卷上,淡聲:“畫得一般。”

“你見過她!”衛行舟激動地握住宿清焉的肩膀,“她在哪?離這裡遠不遠?”

宿清焉抬眼,對上衛行舟激動的眼睛,平靜道:“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