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旻他太過分了。我……”
聽到謝旻的名字,耶律堯勾了勾唇,他唇線優美,挑起的弧度諷刺:“他是有什麼毛病口不能言,需要你來代他道歉?”
宣榕:“……”
她喃喃道:“我知道你很討厭我們,但……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耶律堯沒再說話,將她帶上了岸,拾起彎刀,挑眉望了眼急切奔來的明黃身影,眼神如刀,又垂眸斂去鋒芒,靠在樹上,隻輕輕道:“我確實很討厭謝旻。”
宣榕則打了個結結實實的噴嚏,本就雪色的小臉白得幾近透明。
她看到謝旻驚慌失措地跑到她麵前,一摸她胳膊衣袖,摸到滿手的涼,謝旻臉色登時就不對了:“表姐你……唉!”
宣榕卻哆嗦聲音道:“水下還有個,在第三棵月桂往湖心方向,三丈處……”
“你現在還想這些!好好好會水的快去救人!”太子難得不顧禮儀地跺了跺腳,扭頭吼道:“宣太醫!備衣物!還有通知姑姑和姑父!都愣著乾嘛,去啊!”
這場中秋晚宴後,謝旻被罰跪了三天太廟。
以太子之尊受此責罰,不可謂不重。
但出祠堂後第一件事,他仍是直奔公主府,一路無人阻攔,來到宣榕房門前時,卻猶豫駐足,來回逡巡好一會兒,
() 才緩緩推門而入。
室內熏烤著銀碳,謝旻走幾步就覺熱汗岑岑。他用一種堪比蝸牛的速度,踱步到宣榕床榻前,見她被侍女喂著喝湯藥,便抬手欲接:“孤來吧。”
侍女畢恭畢敬將藥碗給他。謝旻舀了一湯匙黑乎乎藥,看到宣榕不眨眼地咽下,連忙摸了幾個蜜餞給她:“表姐你喝慢點……”
宣榕很輕地問他:“舅舅責罰你了嗎?”
謝旻彆過臉:“跪祠堂。有軟蒲團,沒什麼事,就顏麵上不太好看。”
他支支吾吾道:“比起表姐你遭的罪算輕的了……抱歉啊榕姐姐。你這段時間,有什麼想看的話本,想吃的點心,我去給你買。”
宣榕注視著他。
她是在所有人的希冀中誕生成長的。
阿旻也是,他注定背負大齊的榮耀與責任,也會成為萬民的希冀。
所以,他應該感到痛心、同情、心疼的,不該僅僅是她和少數幾個親人。
於是,宣榕張了張沒什麼血色的唇:“阿旻現在什麼感覺?”
謝旻扭捏片刻,還是道:“我快愧疚死了……姐你彆問了…………”
“我落個水感染個風寒,你就這麼心疼,那耶律呢?”
謝旻眉頭一蹙:“關他什麼事?”
“他也落水了呀。不是我拉了他一把——”宣榕微微一頓,撒了個謊,在心底給耶律堯道了聲抱歉,“他有可能會死。其實也確實不關他的事,換成任何一個彆人都一樣。既然他們落水你想象不到冰冷刺骨,那你看著我,阿旻,你看著我。”
謝旻看向她精致清美,卻蒼白脆弱的臉。
宣榕很認真地問他:“你有感受到那種冷嗎?”
那個瞬間,謝旻當真感同身受一般,顫了顫。人是天生會移情的動物,看到同伴受傷,會不自覺想象那種苦楚。如若不能,隻能說——他並未將你視作同類。
謝旻沉默很久,將空了的湯碗放到一旁,扯出個笑來:“我知道表姐的意思了,這事是我做得不對,改日我和他陪句不是。”
宣榕微微歪頭,有點不信:“真的?”
謝旻氣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你都燒了兩天了,耶律堯都沒來看過你一次,你還給他說好話!姐你再胳膊肘往外拐,我就哭給你看你信不信?”
宣榕可不想看他哭,擺了擺手,又抓住他的手,真摯道:“你能成為一個很好的君王。你會成為一個很好的君王。阿旻,你是大齊未來的國祚,也是臣民所信所仰。”
“……”謝旻臉上劃過可疑的紅暈,忍無可忍地將被子往她頭上一蓋:“姐你喝藥喝糊塗了!你快睡吧你!!!”
宣榕卻緊緊抓住他的手,感覺謝旻手掌冰涼,納悶道:“你手好冷,小彩,你拿個湯婆子給……”
謝旻打斷她:“是你在發熱!快睡吧!!!睡醒一覺起來,就不發熱了!!!”
似乎為了防止她再開口,謝旻捂被子捂得嚴實。
宣榕本就力乏,陷入安靜。
過了會,謝旻見她沒動靜,大驚失色掀開被子,卻見她呼吸均勻,竟是真的睡著了。
他哭笑不得,駐足良久,替她掖了掖被角,無聲離去。
沿路侍從俯跪了一地。
再次醒來時,已是接近夜半時分。她覺輕,怕吵著她,侍女都在外室。
窗柩不知是被誰開了一半,晚風衝散室內燥熱。但宣榕還是覺得冷汗涔涔,頭昏腦沉地下床,走到窗前,想將窗戶開大一點。
卻看到窗台上,放了個晶瑩剔透的玉兔。
是她今年生辰新得的那一枚,係在狐氅上,本該隨攬月池池水不知沉到了何方。
中秋十五的月亮亮得奪目。窗外,百年老樹遮天蔽日,樹上似是坐了個人。
他四肢修長,屈起一條腿踩在枝上,一隻胳膊搭膝,正在抬頭看著象征團圓的明月,側臉輪廓朦朧,但隱約能看出深邃俊美,妖野之氣不減反增。
宣榕:“……?”
她咽下要差點沒脫口而出的“有刺客”,半晌,試探問道:“耶律……?是你嗎?”!,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