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剛便是邢武握在手上的最終籌碼, 他的行蹤昨天就被江老板的人控製住了,不出意外應該會在大曹他們落網後,江老板直接扔出這張牌捅了他們的窩, 但最終舒寒還是說服了江老板帶著楊剛直接殺到賽場, 楊剛當場指認大曹的人攜帶氣.槍,而晴也手中那顆邢武交給她的鋼珠便成了鐵證,事情性質立馬升級。
326鞍子縣史上最大規模的多人聚集, 耗時整整兩個多小時, 在上麵領導接到消息親自下場後事情終於有了迅速進展。
但凡涉及到此次事件的, 一個也沒能跑掉,全部帶到局子裡做案件梳理。
大曹被銬上手銬排著隊從體育場出來的時候, 邢武正好躺在擔架上被抬上救護車, 他緩緩側過頭去,耀眼的陽光穿透厚厚的雲層投射在他英氣的輪廓上,他的唇邊終於露出一絲鬼魅的笑意,那乾涸的鮮血像凱旋的標誌狠狠刺向大曹。
直到那一刻, 大曹才猛地恍然大悟, 狂吼著就衝出人群朝救護車奔去,然而救護車門已經關閉,大曹也很快重新被控製住,那便是邢武和大曹的最後一眼對視。
有的人在堅忍中重生,有的人在爆發中滅亡。
邢武在被送上120之前, 晴也沒能看上最後一眼,不僅是她,方蕾、葉英健那些學生都一並被帶回局裡問話。
所以她跟著人群離開的時候, 隻是遙遙地望了眼站在街邊的舒寒,她亦如晴也第一次見到時那樣, 冷豔的外表依然掩飾不了眉眼間那曆經滄桑的厭世感,卻在她轉過頭看向晴也時,眼裡多了些複雜的光,兩人都沒有多餘的表情,隻是這樣對視了一眼,便各自走向不同的道路。
因為南門和北門的及時封鎖,大曹的人沒能成功把□□轉移,導致到了局裡沒多久,在楊剛的指認下,那個在推鉛球項目中朝邢武膝蓋開槍的人便找了出來。
後經調查這把□□出自暗堂,順藤摸瓜牽扯出暗堂私造□□案.件,成功破獲了一批私藏的□□,事情的走向越來越嚴重。
楊剛為了脫罪,直接把大曹供了出來,這一供便說出了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包括大曹指使他在年三十前一天一把火燒了邢武家的事。
經調查那些在比賽中故意犯規的參賽者,通過手機均排查出在賽前的一周陸續從大曹那裡收到了轉賬紅包,包括一些聊天記錄也全部被翻了出來,矛頭直指大曹。
案件越來越複雜,大曹和暗堂的人直接被羈押,沈四為了疏通關係找到了靶廠的葉總,原則上葉總和沈老四這麼多年的交情,應該會出麵幫他打點,不至於讓事情往惡劣的方向定性,但這次的情況有些特殊,他唯一的寶貝兒子也被牽扯到此次事件中。
而且還是在高考前的兩個多月被沈老四的人打了,在葉英健舅舅賈總出麵勸說後,葉總一怒之下並沒有理會沈老四,直接斷了暗堂這些人的後路。
這件事倒是在江老板的意料之外,他本來還在想怎麼繞過葉總這層關係,然而這樣一來事情就變得簡單多了。
流年作為發雞蛋的源頭也被查到請去喝茶了,不過流年一臉呆頭呆腦的樣子,任憑警察怎麼盤問,他的回答始終是食品廠開業,當天是做促銷活動去的,有依據當場也的確有雞蛋,群裡的信息排查下來就一條“縣體育場可以領雞蛋”,的確也沒說體育場“裡麵”可以領雞蛋,謝老頭的麵包車確實就停在體育場門口,甚至當天從體育場出來的大爺大媽們最後還真領到了雞蛋,又興高采烈地回去了,所以最後對於這群莫名其妙冒出來的老頭老太並沒有過多追究。
花臂、黃毛、狼呆那些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傷,他們是最早參與衝突的人群,但整件事情正因為邢武在比賽過程中自始至終沒有動一下手,在校方老師受傷,學生自發保護老師,學校領導出麵據理力爭下,他們當天就被全部放了出來。
至於方蕾那邊交待的也很清楚,聽說自己學校的老師和學生被人打了,他們當然憤慨,而且因為這些學生都是鞍中高三成績拔尖的那一波人,家長全部圍堵到局子門口,質問為什麼參加縣裡比賽的運動項目,學生和老師會被打,要求縣裡給出說法,所以這部分學生中但凡受傷的全部轉移到縣醫院,而沒有受傷的也都放了。
關於金中的人和這次事件八杆子打不到,為什麼也會出現在比賽現場,他們根本啥也沒解釋,因為葉總親自跑了一趟,帶走葉英健的同時也一並帶走了這幫金中的學生,金中的人甚至連口水都沒喝得上,是第一波被放走的。
總之那天局子裡也是雞飛狗跳,還有大爺說自己腿被哪個小夥子踢了,要賠償的,有大媽說自己從家裡帶的鑰匙丟了回不了家的,還有大伯在局子裡放起了外方式隨身聽,然後堂堂一個警察局裡充斥著“愛江山更愛美人,哪個英雄好漢寧願孤單,好兒郎渾身是膽,壯誌豪情四海遠名揚…”
那群等的無聊的大叔居然還一起唱了起來,場麵一度十分混亂。
本來可以關起門壓下來的事件,由於太多各界群體的參與,影響力空前之大,很多人都拿手機錄了像,捂都捂不住,當天傍晚上麵就來人要求徹查此事。
在這件事過去很久以後,有人問起326那天多人聚集的原因,坊間有很多版本的傳聞,有人說是因為縣裡幾所高校的學生對比賽規則不滿起的衝突,但又由於當天在場的高中生都是各個學校的尖子生,所以有人說是因為高三學生壓力大,去體育場舉行抗議活動,也有人說是地下勢力趁著縣運會鬨事,更有很大一部分人說聚集的原因是體育場搞促銷活動送雞蛋。
總之眾說紛紜,到後麵越傳越離譜,不過不可否認的是,326當天縣裡眾多參與者親眼見證了一個盤踞在鞍子縣多年的地下勢力,是如何被民眾打倒後徹底走向分崩離析的。
而晴也一直待到太陽西落才終於被獲準離開,那幾個小時她心急如焚,不停詢問什麼時候輪到她,她什麼時候能夠走,急得雙眼布滿血絲。
花臂和黃毛他們都受了傷去往醫院,大黑和晴也差不多時間出來的,一出局子大黑就攔了輛車直奔醫院。
剛出電梯就看見李嵐芳哭得要死要活的,拽著醫生哭喊著陪她兒子的命,周圍全是人,無數的陌生麵孔在晴也瞳孔裡攢動。
一口氣卡在她的胸口愣是沒有上來,她猛然扶著牆一陣眩暈,眼前的畫麵不停搖晃,越來越模糊。
腦中隻剩下來時路上大黑對她說的話。
“網吧那次,大曹對武子說如果他不來縣運會,會讓武子生不如死。”
大曹說這句話的時候看得正是晴也,那時的晴也並不懂他們突然望向自己的眼神,可她記得從網吧出來,邢武說“禍不及家人,可惜他不懂這個道理。”
或許大曹沒有看向晴也,縱使邢武去縣運會,要打,邢武也絕對會奉陪到底,可大曹偏偏動了最不該動的心思,所以從網吧出來的那刻起,邢武就已經下定決心這場比賽的最終目的不是輸贏,而是生死。
他是用自己的命在和魔鬼交易,可對於年僅二十歲都不到的他們,想從這底層的生活尋求光明,以身犯險,親入虎穴,這是唯一的籌碼。
大黑跑了過去詢問情況,晴也的視線也再次逐漸恢複清晰,可是她聽不見那些吵雜的聲音,哭喊、爭執全都化為了無聲的混亂,她的視線牢牢盯著走廊,她看見了很多人,有黃毛、狼呆、胖虎還有許許多多認識的,不認識的全部站在走廊上,甚至還有江老板的兩個手下,晴也扶著牆幾乎跌跌爬爬走到他們麵前。
她忽然很害怕,她很害怕他們告訴她那個她最不願聽見的消息,她就這樣雙眼充滿血絲不停閃爍地望著他們,前所未有得狼狽,胖虎看著她幾度欲言又止,最後黃毛眼神閃躲地對她說:“你進去看看吧。”
那句話似乎瞬間把所有希望打入地獄,在晴也轉身的那一秒,她的手顫抖得厲害,她打開病房的門把手,房間內光線很暗,刺鼻的藥水味透著無儘的壓抑,她捂著胸口走向病床時,卻忽然發現病床上並沒有人。
晴也猛地怔在原地,剛準備轉身,突然被人從身後環住,她猝不及防地跌入一個熟悉的懷抱中,那一瞬,晴也顫抖得更加厲害,她迅速轉過身去,看見的就是那雙熟悉的眉眼在半明半暗中對著她笑。
她一時間有些懵地退後了一步:“你…”
然後從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你…”
邢武看著她已經語無倫次的樣子,抬手握住她的後腦就把她按在懷中,氣息灼熱地說:“死不了。”
晴也的眼淚瞬間就坍塌了,狠狠抱住邢武放聲大哭:“乾嘛嚇我?”
邢武痛得“嘶”了一聲,晴也身體一僵又趕緊鬆開他,繞到他的後背,掀開衣服的那一刻,她看見了一道被處理過,但異常明顯的傷口。
她慌亂地問道:“怎麼回事?外麵他們在乾嘛?”邢武把她拉到床邊,晴也發現他居然還能走路,她記得他的膝蓋幾度被凶猛地攻擊,怎麼還能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