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拋去家世背景,邢武和晴也大概是最合拍的戀人,也包括在這件事上。
有個學霸女友的好處就是,她學習能力非常強,雖然小白起家,但可以在短短幾個月內就讓他著迷得無法自拔。
這樣的濃烈直到下半夜才結束,兩人緊緊相擁著,很久,晴也才出聲問他:“奶奶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應該回來的。”
邢武順著她柔軟的發絲,聲音半啞:“知道你一定會回來,所以不告訴你。”
晴也的雙臂越收越緊,在邢武最脆弱的時候,她沒有陪在他身邊,如今才知道心裡說不出的難過。
他問道:“你爸爸沒事了嗎?”
“沒事了,但也和原來的企業徹底沒有瓜葛了,他自己又搞了一家公司,最近還挺忙的。”
雖然隻是一句很簡短的話,但邢武卻清楚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晴也跟著她爸回去想必也不用再吃苦了。
下半夜的時候他們聊了很多,卻始終沒有聊起那個橫在他們之間最現實的問題,關於晴也出國的事情,她沒有說,他也沒有問。
第二天一早兩人很有默契,一早就醒了,雖然沒睡幾個小時,可似乎都不願意把時間浪費在睡覺上,他們去酒店餐廳用了一頓自助早餐。
吃飯的時候兩人選在靠窗的座位,一直看著彼此笑,沒有多餘的言語,好像隻是想牢牢記住對方的樣子,不想錯過任何一眼。
吃完飯才八點,邢武問她:“你幾點走?”
晴也打趣地說:“想趕緊攆我走了?”
邢武卻並沒有笑,隻是眼神發緊地看著她,握著她的掌心漸漸收緊,晴也也收起了玩笑告訴他:“最遲下午三點去汽車站,不過沒事,這裡離汽車站近。”
邢武又看了看時間:“十二點退房,你要不要再上去休息會?”
晴也沒有意見,兩人又坐了電梯上樓,可一進房間他們就再也難舍難分了,一切都變得激烈,灼熱,兩人的情緒都有些失控,下一次見麵也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了,彼此的不舍隻能通過這種原始粗暴的方式告訴對方。
後來,邢武去浴室衝了把澡,出來的時候他看見晴也將臉埋在被窩裡偷偷地哭,他也跟著紅了眼眶,隻是他沒讓晴也看見,抹了把眼睛,走過去將晴也撈進懷中,幫她把衣服穿好,他的動作很輕柔,就像怕驚了她一樣,晴也就這樣依在他的懷中緊緊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最終,十二點的鐘聲響起了,再美的夢都有醒來的時刻,他們退了房。
邢武帶晴也去吃了頓中飯,可晴也似乎並沒有什麼胃口,所有菜夾兩口就不願吃了,邢武怕她回去的路上餓,於是點了一盤開胃的小龍蝦,他們那裡沒有小龍蝦,都是從外地運來的,所以價格很貴,不過邢武似乎並沒有在意價格,晴也不肯吃飯,但是小龍蝦倒是願意吃的。
邢武怕她把衣服弄臟了,把整份龍蝦都剝了放在她麵前,看著她終於就著龍蝦吃了點飯才安心些。
從飯店出來的時候已經快兩點了,他們牽著手徒步走往汽車站,一路上兩人都沒怎麼說話,明明好長的一段路,可不知道為什麼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
他們停在汽車站的大廳前,上一次還是晴也送邢武,可這一次卻變成了邢武送她離開,她多想他們之間不用再彼此送彆。
邢武說他去買票,讓她坐著等他,於是晴也就在人群中巴巴地望著他的身影,邢武排隊的時候不時回過頭來看她,茫茫人海中,他們隻要一轉頭總能第一時間看見彼此,以後呢?他們身邊的人越來越多以後,他們還能一眼看見彼此嗎?
邢武走了回來對她說:“買好了,走吧。”
晴也還奇怪他怎麼沒把票給她,直到邢武拉著她上了車,她才知道邢武居然買了兩張票,他要送她去隔壁市的機場。
上了汽車後,晴也才突然想起來一個問題:“你送我過去,回來還有車嗎?”
邢武的眼裡卻掛著無所謂的笑意:“不知道,去了再說吧,沒有我就在那住一晚。”
晴也抱著他的胳膊將頭靠在他肩上又有種想哭的衝動,其實他完全沒必要多跑一趟的,但這樣他們就能多在一起三個小時了。
也許真的累了的緣故,雖然晴也不願睡著,可大巴車顛著顛著她竟然在邢武懷裡睡熟了。
等到了邢武才叫醒她,她懊惱地說:“你怎麼能讓我睡著呢?”
邢武寵溺地說:“看你太困了,不想叫你。”
晴也捶胸頓足地跟著邢武下了車,換了登機牌後,他們不得不在安檢口分彆。
晴也以往一直覺得在機場拉拉扯扯,膩膩歪歪的情侶跟尼瑪拍偶像劇一樣,每次出行要是看見這樣的人都自動轉開目光,覺得辣眼睛。
誰曾想自己有一天也會乾如此辣眼睛的事,她依依不舍地望著邢武,邢武攥住她的雙手,低頭看著她的手背輕輕摩挲著,聲音不輕不重地說:“回去以後,就不要再回來了。”
晴也睫毛劇烈顫抖了一下,瞬間淚如雨下,哽咽著說:“渣男!睡完我就不要我了。”
她狠狠抽回手,邢武卻握得更緊,將她拽進懷中笑著說:“你知道我的意思。”
晴也的額抵在他的胸口,哭得泣不成聲,很久以前,她對他說過無論發生什麼,不準對她說分手。
所以他沒有說出那兩個字,臨分開前也終究沒有說出那兩個字。
他不讓她再回來了,他活得太明白了,明白到可以預見如果他們繼續這樣下去的結果。
也許一開始晴也會不辭辛苦地跑回來,為了愛情,亦或是激情,但是終究越來越忙碌和遙遠的生活會取代這一切,她會變得越來越優秀,成熟,他不想捆綁住她,捆綁在這個暗無天日的縣城裡,從這裡走出去以後,她有更廣闊的天空,她終將變得更加耀眼。
所以…他怕,怕她為了他一次次回來,或許睡上一覺再離開,他不忍這樣對她,他怕她覺得自己廉價,怕她終有一天會覺得這一切都是如此不值得,怕她終將會痛恨這樣的距離,會慢慢離開他,一點點地,漸漸地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是啊,他活得太明白了,正因為太明白了,所以他知道這樣下去,他們之間的差距終將會把這份濃烈的愛磨礪光,他不舍得。
晴也離開了他的懷抱,退後一步望著他,眼淚不停從眼眶裡流了出來,她卻對他笑著說:“在來這裡之前,我已經答應Q大了。”
邢武震驚地看著她:“你說什麼?”
“我說我決定留在北京去Q大了,能在國內頂尖學府也沒什麼不好的,你說過為了錢而改變自己的決定是件操蛋的事,我現在不是為了錢,是為了理想,人總要有點理想不是嗎?”
她一步步倒退著,揚起手臂對他揮了揮手:“我把我們之間的距離縮短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交給你了,你要是丟了我,我可就是彆人的小可愛了。”
邢武看著她笑,笑得熱淚盈眶。
晴也轉過身就衝進了安檢口,沒有再回一下頭,她怕回過頭去就再也不想離開了,可她必須狠下心離開,為了他們的未來。
……
邢武出了機場久久沒有離去,他就那樣坐在護欄上抬頭望著一架又一架的飛機從頭頂掠過。
他突然意識到,晴也走了,徹底走了,他要怎樣才能追上她?
擺在他麵前的,看似有兩條可行的路,最捷近的一條,馬上買下一趟飛往北京的飛機,去找她。
奶奶走了,家裡房子蓋好了,他少了些牽掛,可以做一個十足的北漂,也許這樣他就能立馬和晴也在一起,天天看見她。
可是她開學後,身邊是來自全國各地最優秀的精英,而他將成為一個最底層的打工者,他也許都無法體麵地出現在她身邊,又如何能在人才濟濟的首都給她一片天?
所以雖然這是邢武最渴望的,也是他最先否定的道路。
第二條路答應加入俱樂部,專心準備比賽,年底隻要在國內賽嶄露頭角,明年可以接著打日韓賽,之後再歐美賽。
可當初他拒絕江老板的好意,就是不想被這種潛在的規則束縛,然而去上海的那一個多月裡,他明白加入俱樂部的合約,不過是跳進了另一種束縛之中。
他可能前幾年都在苦逼地訓練,一年也見不上晴也兩麵,每天暗無天日的練習,比賽,反反複複。
這行的大神看似風光,但畢竟隻是鳳毛麟角,更多的人浪費了青春,消耗了身體到頭來也許隻能麵臨退役後的窘迫處境,絕大多數人25歲後精力節奏跟不上隻能被迫退役,而職業選手的黃金年齡也就16歲到23歲之間,但凡混不出來,沒文化、沒錢、沒健康,或許隻能在俱樂部混個後勤。
倘若他比較幸運,四年後混出了點名氣,能弄到點錢,退役後如果還有幸混出點人脈,最好的發展自己組建俱樂部,開公司,可能再經過個四年,俱樂部才能拚出點名堂。
可八年,這就意味著他得和晴也分開八年才說不定能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八年後,也許真的如晴也所說,她已經成為彆人的小可愛了。
邢武想到這心臟一陣絞痛,直接從護欄上跳了下來。
他無法忍受八年的分離,這樣的道路太冒險,縱使八年後他真的像現在預想的這樣,而晴也早已大學畢業,她的身邊全是業界精英和國內頂尖的傑出人才,他縱使那時賺了點錢又如何,他們的距離依然像隔著遙遠的銀河係,無法跨越。
那麼,擺在他麵前的隻有一條路了,雖然對他這種從小不著調的混混來說有些荒唐,有些…會讓身邊人大跌眼鏡,但似乎隻有這樣,他才能在最短的時間裡走到她身邊。
滾滾的熱浪灼燒在瀝青上,那騰升的熱氣像不停躥動的火苗,邢武腳下的步伐越來越快,澎湃的激情突然在他心頭炸開,他一口氣走到機場後麵的街道攔了輛車,價格都沒壓就直接殺回了鞍子縣。
太陽隱沒大地,天邊漸入黑暗,他回到紮紮亭時已經入了夜,胖虎剛準備上床睡覺,忽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讓他又摸黑爬了起來,他撒著拖鞋打開門,看見的就是雙眼炯亮的邢武。
胖虎看了他半天,總感覺邢武今天有些不大對勁,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他有些訝異地說:“武,武哥?你去哪的?怎,怎麼了?”
邢武眼神牢牢盯著他,直接問道:“你書還在嗎?”
“什,什麼書?”
“高中的書,撕了沒?”
胖虎賊笑道:“沒,沒有,我,我提,提前帶回家了,上,上麵還有,晴,晴也給我寫的筆記呢,沒舍得撕,留,留著紀念。”
“給我。”
胖虎回頭看了眼牆上掛著的鐘,一頭霧水:“武哥,你,你深更半夜,問,問我要書乾,乾嘛?”
“我打算複讀。”
胖虎在愣過一瞬後,突然對著邢武傻笑起來,邢武也終於露出如釋負重的笑意,大半夜的,兩個男孩,一個站在門內,一個站在門外大笑不止。
人的生命,似洪水奔流,不遇著島嶼和暗礁,難以激起美麗的浪花。――奧斯特洛夫斯基
……
正文完,後續番外更精彩,晉江文學城獨家連載,鎖死“時玖遠”專欄,圍脖:時玖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