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們這口氣鬆得還太早。
因為烈和重帶回來的鹽分量很少。
壯實的野牛背上卸下來三隻獸皮口袋,裡麵是泛著黃黑的粗鹽,還能看到明顯的砂礫摻雜在裡麵。
端著各自家裡儲鹽的葫蘆瓢來領鹽的獸人們麵麵相覷,有些驚疑和擔憂。
搶在最前麵的花尾低頭打量了一下那三袋鹽,不可置信地問:“就隻有這麼點?”
隻有這麼點鹽的話,均分下來,都不夠吃一個月!
重的麵色不太好看,但還是回答道:“暫時隻有這麼多,大家按照老規矩分一分吧。”
花尾轉了轉眼珠,漂亮的臉蛋上閃過一絲貪婪,故作平和地站到最前麵:“綠耳的鹽我幫他一起領,過會兒送去給他。”
因為花尾是少數幾個願意接近綠耳的亞獸,儘管花尾對綠耳態度不太好,但是經常主動幫幾乎不出門的綠耳領東西,大家也都默認他們的矛盾隻是小亞獸們之間的打打鬨鬨。
花尾見重默認,心裡暗喜,正想多舀一瓢鹽,忽然耳邊聽到了一個溫潤的聲音:“不用麻煩花尾,我自己來領。”
大家微微一愣,回頭發現陸邇懷裡抱著小貓崽,手裡拿著同樣用來拿鹽的葫蘆瓢,神色自若,仿佛與其他人根本沒有什麼不同。
重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以前分配食物、鹽或者獸皮之類的東西時,綠耳從來不主動出門,都是花尾送過去,怎麼這次願意出來了?
——好像自從角去世、首領重傷昏迷,綠耳就成熟了不少,也許遭受打擊之後反而更容易堅強一些。
陸邇對那些驚詫的眼神視而不見,走到分鹽的隊伍後麵排著隊,對前麵的花尾點點頭,神色溫和,嘴角甚至還有些笑容:“以後我的東西都自己來領,不麻煩花尾了。”
花尾咬咬牙,很想衝著那張臉上大吼一聲,又顧及到烈在一旁看著,努力憋了下去,半晌才擠出一句話:“沒事、沒事。”
陸邇其實很想把花尾克扣分配給原身的食物的事情捅出來,可畢竟以前的事情他沒有親身經曆過,也沒什麼證據,現在指責花尾克扣食物說不定會倒打一耙,便沒有多說。
日後倘若花尾還找他的麻煩,他再讓這個不安好心的亞獸自食其果。
紅木部落裡人數雖然不多,可畢竟鹽也隻有這麼點,每個人分下來小半瓢左右就沒了。
小咪如今已經習慣了這個亞獸的懷抱,抬起頭看了一眼那寥寥無幾的鹽,又瞧了瞧重不怎麼好看的臉色,碧色的瞳孔中閃過一抹了然:烈和重,肯定是被臨近部落的人坑到了吧?
畢竟在外人來看,紅木部落失去了兩個最強大的獸人,淪落到都不敢去黑河部落換鹽的程度,當然不會對他們手下留情。
小咪動了動尾巴,眼光掃過陸邇領到的半瓢摻砂的鹽,毛絨絨的貓臉上閃過了一絲不滿:這些鹽吃起來肯定又苦又硌牙,黑河部落的話從來都不會給這樣的鹽出來。
——他一定要儘快恢複……怎麼能讓他的亞獸一直吃這種鹽呢?
——嗯,他的亞獸……
這個看起來剛斷奶的小貓崽,忽然想到了前幾天驟然聽到的那席話,原本因為無聊而懶洋洋擺動的尾巴忽然僵住,小心地抬頭瞅了一眼抱著自己的這個亞獸的下巴,耳朵根微微發燙,忍不住動了動毛耳朵。
陸邇可不知道懷裡的小貓崽兒的胡思亂想。
他回去嘗過這些鹽,味道有些發苦,明顯沒怎麼經過提煉,恐怕含著不少雜質。但沒有更好的精鹽,陸邇也隻能勉強用著這些鹽。
烈的歸來除了帶來了鹽,也帶來了他心心念念的原始農作物種子。
偏僻的角落裡,烈攤開手,幾顆外表套著乾枯種衣、裡麵泛著微黃的橢圓種子靜靜躺在他帶著細微傷痕的掌心。
烈冷峻的臉上沒什麼表情,聲音低沉:“隻找到了這個。”
陸邇接過那些種子,有些驚喜地點點頭:“已經很好了。”
這些種子陸邇一眼就認出來,就是他之前心心念念很久的大豆!
大豆本身就是極好的氮肥,是少數種植得當不但不會損耗土地、甚至能肥田的農作物,豆子本身不論是直接食用還是榨油都用處廣泛,更彆提豆腐這種絕妙的豆製品。
陸邇恨不得現在就去自己的小菜園,開辟一塊土地把豆子種下去。
不過他還記得對辛苦幫他找尋種子的烈道謝:“多謝,這些種子可太有用了。”
烈搖搖頭:“你幫勇治傷,我給你找種子,不必道謝——勇的傷怎麼樣了?”
陸邇把種子小心握在手裡,點點頭回答:“勇傷勢恢複得不錯,過幾天大概就可以拆夾板了。”
烈知道夾在勇斷腿上的木棍就是被眼前這個亞獸稱呼為“夾板”的東西,用來固定防止勇的腿長歪,不由得有些高興,臉上的冷漠也淡了不少:“那真是太好了,我過會去看他。”
陸邇心心念念他的大豆種植,趕緊與烈告辭,帶著小咪和種子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