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1 / 2)

那是老管家回光返照的時候, 留下的最後幾句話。

“我──害死了、小小姐。”

丹尼爾·柯克從小就在坎貝拉家族長大,這裡生他養他,他的父親原先就是坎貝拉家族的總管, 在他父親老去之後,他又擔起了大管家的責任, 繼續為這個家族貢獻一生。

他想,對待坎貝拉家族, 絕對沒有人會比他更忠誠了,甚至連家主自己可能都沒有比他更愛這裡。

“十六年前的、六月十二, 我拋棄了、小小姐。”丹尼爾感受到鮮血不斷地湧上自己的喉嚨, 他知道自己將會在這裡死去, 但這個埋藏了十六年的秘密不能跟他一起死去:“阿黛爾小姐、要我殺了她──”

“我不能──”

就算眼前已經一片模糊,黑色的影子席卷了他所有的知覺,他知道自己將要去尋找效忠一生的老主人了。

麵前忽然隱隱的浮現出了曾經小小一團的小小姐, 似乎知道了自己要被親生母親拋棄的事實, 正小聲的哭泣著。

“殺了她,把屍體處理掉。”阿黛爾小姐是老家主最疼愛的女兒之一, 可不是因為那絕美的外表還有交際手段,而是這一脈相傳的冷血無情, 就連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都可以不帶一絲感情的送她去死。

阿黛爾小姐做得到,但丹尼爾做不到。

老管家是從阿黛爾·坎貝拉幼年就一直照顧她,就像是她的另一個父親一樣, 他終生都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將阿黛爾小姐視如己出。

而小小的嬰兒, 跟阿黛爾小姐剛出生的時候長的一模一樣。

丹尼爾沒有下殺手, 但他也不敢違背家主還有小姐的命令, 因此隻能將小小姐丟到即將出航的郵輪上, 任由這個剛出生幾天的嬰兒,自生自滅。

丹尼爾比誰都清楚,一個嬰兒是不可能從那樣的情況中活下來的,更何況這艘郵輪是從哥譚出發,本身就是用來掩蓋軍.火.走.私的幌子。

就算小小姐活下來了,也會活的生不如死。

瀕死的丹尼爾在死前終於願意承認,自己不過是個偽善的老人,下不了狠手讓她解脫,也不願擔上殺害小小姐的良心譴責。

站在一邊微微俯身聽著老管家話語的蝙蝠俠正在沉思著,對他而言這應該是這位老管家最後的懺悔之言。

他對家族隱瞞了一輩子的事情,在效忠的家族被滅門之後已經無所顧忌了,他太需要一個可以讓自己在死前與人懺悔的機會。

但那不是蝙蝠俠的工作,原諒他是上帝的事情。

“布魯斯·韋恩──”就在蝙蝠俠以為老管家彌留之際的話已經結束的時候,丹尼爾忽然開口,在場的三個人──蝙蝠俠、夜翼還有紅羅賓──都嚇了一跳,難不成蝙蝠俠的偽裝被看破了嗎?

老管家抓緊了蝙蝠俠的披風,瞳孔渙散的說道:“找到他...告訴他,我很、抱歉──”

“他本該、有個、女兒──”

喧囂的哥譚夜風嚎啕著撞擊在安全屋的窗戶上,脆弱的玻璃被吹的微微顫動著,站在一旁聽完了全程的夜翼跟紅羅賓茫然的對視了一眼,微微彎下腰附在老管家耳側的蝙蝠俠已經僵住了。

丹尼爾·柯克的手緩緩的鬆開了蝙蝠俠的披風,他的身體已經沒有任何的力氣可以再支撐老管家活下去了,他像是完成了什麼心願一樣緩緩的閉上眼睛,手無力的垂落在了床邊,然後失去了呼吸。

這一夜,沒有人是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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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的你剛剛說什麼──?”傑森·陶德難以置信的從兩腳站立的椅子上摔了下來,而在他身邊的達米安·韋恩也沒有好到哪去,十三歲的少年從沙發上跳起來,麵色猙獰的開口:“另一個擁有父親血脈的女人?”

“實際上,照那一位老管家所說,她十六年前就出生了的話,那麼那個時候,我甚至都還沒被布魯斯領養呢。”現正二十三歲的迪克·格雷森聳聳肩,他是在八歲的時候被布魯斯領養的,而那也才過去了十五年。

那本該是布魯斯的第一個孩子。

“我記得,阿黛爾·坎貝拉的話,不是在你被領養的那年,嫁給了休斯敦·格林嗎?”紅羅賓雙手抱胸,食指跟中指夾著一片薄薄的板子,上麵顯示了他查到的所有資料:“新聞鬨的還挺大的,這位哥譚著名交際花當年被稱為是最接近韋恩夫人位置的人...但你們都知道,如果是布魯斯的話──”

那就隻是假的。

很顯然阿黛爾·坎貝拉聰明到可以意識到自己被忽悠了這件事情,並且在家族安排了新的未婚夫時,因為腹中懷著的、本該帶來榮華富貴的孩子已經是未來生活的絆腳石,並且大到不能引流了,所以才會被秘密的生下來,然後殺害。

隻有孩子是無辜的。

“老頭子呢?”被緊急召喚回來的傑森沉默了兩秒,才開口問道。

“...他必須要求證這件事情,已經去找阿黛爾·格林夫人了。”迪克無奈的聳聳肩,很難描述布魯斯出門時候的狀態到底是什麼樣的。

但他知道哥譚的小混混們最近皮最好繃緊點。

“但──”紅羅賓皺緊了眉頭,停頓了好幾秒,看著從丹尼爾·柯克那裡記錄下來寥寥幾句的話語,覺得這些描述真的十分眼熟:“我好像在哪裡看過。”

“看過什麼?”

“六月十二,哥譚前往紐約的郵輪,女孩。”

撿出了重要信息的提姆尚且疑惑著,散發著陰沉空氣的迪克卻忽然抬起了頭來:“小紅鳥,確定是六月十二?”

“是?”

“把布魯斯跟阿黛爾·格林的照片調出來。”迪克急匆匆的衝進了蝙蝠洞,跑到了蝙蝠電腦前,提姆雖然有點茫然卻還是跟在他身後,依照他的要求給他調出了資料,兄弟四人魚貫的跑進了蝙蝠洞中。

迪克死死的凝視著麵前的兩張照片,哥譚最俊美的臉但並非說著玩的,蔚藍色的眼眸跟那一頭黑色的大背頭,看起來陽剛又俊美。

而一旁的阿黛爾·格林則還處在她最美麗的年華,那是她二十多歲時的照片,纖長的睫毛密密麻麻的鋪了開來,優雅高傲的氣質看上去確實出身名門,纖細的手指微微的捏著酒杯。

迪克盯著這兩張照片良久,連眨都不眨一下,其他三個人覺得他看上去好像有些發瘋的感覺,忍不住疑惑的湊了過來:“怎麼了?”

“我覺得,她也許還活著。”迪克一邊說著,一邊將一張照片投影到了屏幕上:“超人的鄰居──菲洛米娜──在超人逝世後不久買下了超人住所隔壁的房子,出於警惕我跟布魯斯還有小紅鳥就調查了一下。”

“她是六月十三號被人發現在郵輪上的,那艘郵輪六月十二號夜晚從哥譚出發,父母不詳,被當地警局送到了市立孤兒院去。”迪克早就已經將這些資料了解的很透徹了,因此他現在隻是簡短的介紹了一下:“八歲多的時候經曆過一次外星入侵,被超人所救,隨後在兩年內被歐森夫婦領養,直到半年前歐森夫婦死於墜樓。”

“...”現場陷入了一片沉寂,最終紅羅賓是第一個開口的人:“我需要做個DNA檢測。”

關於菲洛米娜·歐森的資料十分詳儘,當年被送到孤兒院之後,為了尋找少女的父母,紐約警方已經將她的DNA建檔,他們幾個隻需要調出蝙蝠洞裡存儲的、屬於布魯斯·韋恩的DNA來做比對就行了。

過了一段時間之後,現場陷入了一片沉默,已經對自己的猜測十分堅信的迪克在這段時間已經跟不怎麼在乎這件事的達米安抽空看完了關於菲洛米娜·歐森的其他資料。

雙手抱胸站在一旁的達米安頓了兩秒,然後冷笑著開口:“菲洛米娜(Philomena),哈!”

在場的所有人都精通好幾門語言,其中就包括了希臘語,迪克沉默了好幾秒,沒有人比他們更覺得諷刺了。

被親生母親送上絕路、被遺忘在孤兒院裡直到超人聽見求救聲、冷漠一心隻想用她騙錢的養父母。

菲洛米娜這個名字代表了【強烈的愛】。

一個她窮儘一生也從未得到過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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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斯·韋恩身上的西裝帶著皺折,手中拿著一封偽造的信件,信件中是丹尼爾·柯克的筆跡,寫滿了他在臨終前對蝙蝠俠所說的那些話。

布魯斯必須去求證。

這是一場格林家舉辦的宴會,邀請函雖然有送到韋恩莊園,但是大家都默認布魯斯·韋恩不會參與這樣階級不對等的宴會,因此這次宴會上前來的人基本上都是哥譚的中流家族。

有錢的,沒那麼有錢。

有勢的,沒那麼有勢。

有權的,沒那麼有權。

總的來說,就是在各個領域的半吊子。

因此當格林夫婦獲知了布魯斯·韋恩駕著跑車闖進了舉辦宴會的格林莊園時,幾乎所有人都驚呆了,男人身上的衣服皺皺巴巴的,麵上還帶著些微的紅暈,看上去就像是喝了酒一樣。

他沒帶邀請函,但門口的門童根本就不敢攔他,布魯斯·韋恩這張臉本身就是最好的招牌。

在哥譚這塊地皮上,誰敢擋在韋恩的麵前。

格林家現任的家主休斯敦·格林腳下步履匆匆的攜著夫人阿黛爾·格林出現在了大門口,顯然是接到了門衛的消息之後就忙不迭的趕了出來。

他們家族跟前兩天被滅門的坎貝拉家族同屬於科波特家族的麾下,但韋恩是跟科波特平起平坐的哥譚四大家族。

在沒有巨大的利益矛盾下,企鵝人是不可能會因為他們這些小小的下屬家族就給韋恩難堪的,所以他們最好將這位哥譚最任性的王子奉為座上賓。

“韋恩先生!沒有想到你會大駕光臨!”格林家主的麵上還帶著驚喜的表情,而跟在他身側的阿黛爾已經被時光緩緩的刻上了刻痕,保養良好的肌膚上還是有些微的細微紋路,昭示著她已經不再是十五年前那個美豔的周旋在哥譚社交場的交際花。

當阿黛爾出現了之後,布魯斯原先迷蒙的雙眼惡狠狠地盯住了女人,他沒有拿著任何東西的右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咬緊的牙關中蹦出了一個人的名字,像是要生吞活剝了一樣:“阿黛爾·坎貝拉。”

格林家主的心臟猛地一跳,確認了這次韋恩來找他們並非善意,聽上去甚至是想要向自己的夫人尋仇一樣。

他跟阿黛爾·坎貝拉之間沒有愛情,會結合是因為父母的命令,家族之間的聯姻能夠讓科波特家族越發穩固。

而前兩天坎貝拉家族的滅門事件之後,格林家主並沒有收到來自於科波特家族的指示,這意味著科波特家族不打算為坎貝拉出頭。

阿黛爾·坎貝拉對他來說已經是無用之人,是可以丟棄的棄子。

幾乎是在反應過來的瞬間,格林家主就不動聲色的將自己的手臂從挽住自己的阿黛爾懷裡抽了出來,然後笑著說道:“既然韋恩先生跟阿黛爾有話要說,那麼我就不打擾了,等聊完之後我那邊還有幾瓶沒開過的好酒,韋恩先生有空的話記得來嘗嘗。”

湊到了附近看熱鬨的人一看見這個架勢,就知道肯定是有要緊的私事,惹誰也彆惹韋恩,布魯斯·韋恩發起瘋來有的時候比阿卡姆瘋人院裡的小醜都還要瘋批。

帶著些微酒氣的布魯斯再看見周圍的人都散開了之後,用力的將左手握著的那封信摔到了地上。

他在外人麵前向來是十分紳士有禮的人,就算再氣憤也不會對女性做出這種事情,這次會這樣說明他已經氣急了。

“布魯斯。”阿黛爾·格林平靜的望著這個全哥譚女人的夢境,她曾經無比接近過那個夢境,到最後才發現夢境之所以被稱為夢境,就是因為它既近在眼前,卻又遠在天邊。

女人身上的海藍色晚禮服垂墜著,她優雅的蹲下身撿起了那封信,一舉一動都沒有被布魯斯的惡劣脾氣給影響到。

她拆開那封信,看見落款的丹尼爾·柯克之後微微的一頓,然後就開始從頭了起來。

她看的很慢、很仔細,直到最後一個標點映入眼前之後,女人才掛著得體的笑容,輕笑了一聲。

“我知道瞞不住的。”她歎息著開口,將手中那封信折疊好,放回了信封之中:“我隻是沒想到背叛我的,居然會是丹尼爾。”

“背、叛。”微微赤紅著雙眼的布魯斯將這個詞拆成了兩個音節,每個音節都重重的重複了一次:“你覺得他背叛了你?”

“當然不隻是他。”阿黛爾優雅的整了整因為蹲下身而滑落的鬢發:“還有你。”

“十七年前我懷了孕,你卻跑去什麼該死的雪山探險,就連我想親口告訴你都沒辦法。等你回來的時候,我都已經懷孕四個多月了,你卻告訴我你要跟我分手?!”

阿黛爾·坎貝拉的世界曾經滿滿的都是布魯斯·韋恩,她能夠保證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比那時候的自己更加愛他。

她愛他蔚藍的眸、愛他烏黑的發,愛他與生俱來的典雅高貴與後天給予的憂鬱頹廢。

那個時候的她甚至愛屋及烏的愛著腹中那塊吸食著自己骨血的肉。

但最後她卻被拋棄了,甚至連自己懷孕了這件事情都還來不及說,就被當個傻子一樣拋棄了。

“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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