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構他(2 / 2)

不遠處,小麻雀蹦躂地在馬路上穿行,另一旁的大鳥守著它們過馬路。

“自然界,很神奇吧。”

黎昭轉過頭:“小提學長?”

提納裡對她笑了一下:“上午好。又見麵了。”

“嗯。也沒有那麼神奇。”黎昭說,“你看,養育生命,即使對於動物來說,繁衍是本能呢。所以是可以理解的。”

“不如說拋棄自己孩子的父母才少見吧。”提納裡說。

“是麼。”黎昭的笑容淡了一點,“當環境過於惡劣的時候,而身邊恰巧有個無比信賴你的,柔軟的幼體……吃掉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提納裡的直覺促使他追問下去:“你最近遇到誰了嗎?前幾天聽你說過遇到了麻煩。”

“做了個夢而已。”黎昭敷衍著回答。

眼前閃爍的卻是那樣一雙乾淨的,不染灰塵的眼眸。

……傾奇者。

她不會在任何人麵前提起他。

提納裡皺了皺眉,黎昭似乎能看到有什麼毛茸茸的東西,很像他的耳朵,輕微地抖動了一下。

眼花了吧。黎昭這樣想。

“不過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將他們視作孩子的基礎上。”

黎昭轉開話題,回到之前討論的話題上去。

她有意繞了一大圈避開那群麻雀,然而雛鳥們嘰嘰喳喳著向她簇擁了過去。

大鳥緊張地跟了過來,防備她要做出什麼舉動。

“如果隻把他們當作改變社會階層的道具,一個用於盛放什麼東西的容器。那就不需要考慮這些問題。動物遵循的是基因的本能。社會規訓下的人類,偶爾還能跳脫出基因的約束,認為沒有價值的東西就會被摧毀,即使是自己的後代。有時還真說不清,到底是野蠻的動物更像人一點呢。”

黎昭的腳下,一群剛出窩的雛鳥們正擁簇著她,而隔了幾米遠,大鳥張開羽翼,喉嚨深處滾動著,發出威脅的嗚咽。

這場景實在詭異。旅行者本人與他所經曆的過於天差地彆……不對,也許這才是她的本麵吧。提納裡思考著,不自覺停住腳步,而黎昭繼續往前,他們之間的距離逐漸變遠。

察覺到了提納裡的遲疑,黎昭回頭。

太陽照常升起。

生命如同日光一樣茂盛而強烈。散發蓬勃活力的雛鳥,樹葉和提納裡。

“你應該知道,花紋鮮豔的一般都有劇毒呢。小提學長。”

黎昭輕笑了一聲,完全不在意先前突如其來的犀利言論會對他造成什麼影響,留下什麼印象,不如說,如果他因此而避開她,正是她的目的。

“謝謝你,芒果乾很好吃,但是最好還是不要太靠近我哦。”

“到底發生了什麼。可以告訴我。”提納裡麵容嚴肅,說,“如果用這些話推遠我,是因為離你太近會沾染上不幸什麼的……請不要說這種話。”

就是這樣。

純粹的善意,致命的吸引,忍不住想要去折斷。散發著似乎能夠照亮一切黑暗的光亮。

黎昭無奈地歎氣:“不是的。”

小時候母親就告訴她。她是不幸本身。

夢境與現實。黎昭分辨得一向格外清楚。現實不可乾之事,在夢中便無甚所謂。

如果夢魘逐步乾涉到現實。

這次是貓咪的尾巴。

下次呢?下次會不會是什麼人偶?

於是又想起傾奇者。

今天的時間還沒走過三分之一,竟已想到他兩次。

想要珍視的寶物。

最近是過於放鬆,導致有些得意忘形了。

得儘快把自己的夢,以及委托人的白日夢給解構掉,今天下午就去,不能再拖了。黎昭思維發散地想。夢不到就能保證他的安全……如果提瓦特真的存在於某個世界線。哪怕隻有千分之一的概率,她也不會想讓他受傷。

時刻謹記著,喜歡是不可觸碰。

清晨的陽光照在她身上,透骨的清寒。

黎昭踩著葉間的陰影,褪色的黑暗在臉上明滅。

——解構他。

***

“在看到學校的流浪貓與夢魘當中的黑貓傷口一模一樣後,我產生了將白日夢儘快解決的念頭。”

“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彙報?”

“……”

“請儘快回答。監控在錄像,你知道沉默越久,你勾結的嫌疑會越發洗脫不清。”

距離“白日夢委托”完成的三天後。

公司特彆審訊室。

黎昭抬眼,看向玻璃窗外的審訊者。

灰發的青年麵容冷峻,眼眸卻尤其瑰麗絢爛。說話的方式很容易讓她聯想到艾爾海森。

“沒有確鑿的證據支撐。”黎昭冷靜地說,“我作出的判斷都基於我過往的直覺。所以我能提前出現在魔物撕裂的空間縫隙裡,並不是我協助他們打開了那條縫隙。”

“你提到了你的直覺。是什麼樣的直覺?”

“與我接觸太近的事物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你能意識到你當時身處的白日夢裡存在博士的切片嗎?”

“不知道。”

“在看到獸境獵犬和深淵使徒時,你的想法是什麼?”

“我以為都是虛假的遊戲數據和夢境造物,我將那些都歸於夢魘。”

“呈遞上來的資料裡,你在過往的工作中選擇的都是暴力的解法,對於夢境的一切都認為無足輕重,首要的任務就是解構夢魘。那為什麼在看到魔物出現時,第一反應反而不是與魔物戰鬥,而是去找貓?”

“……”

“請回答。”

“不是去找貓。”黎昭慢吞吞地說,“是在確認散兵的位置。”

“所以你認為他不是夢魘?”

“不。我當時的想法是,我得在他跟魔物戰鬥之前將他解構。”

“你成功了嗎?”

短暫的沉默。

“他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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