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是把一個正經二傳盼來了,你的狗屎托球我再也不想接了。”
“你以為我想!?”
“等等,你們是不是高興的太早了,萬一新來的技術不過關……”
“你還是得滾回去打二傳哈哈哈哈哈!”
聽到這個可怕的可能性,被迫打二傳的人淒厲地一聲:“不要啊!!!”
另一個攻手更淒厲地一聲:“我也不要啊啊啊啊!!”
秋庭躍:“……”好的,已經能感受到這個學校確實有些缺二傳了。
排球隊的經理是全場最鎮靜的人了,他看著被嚎叫聲逼停在球館門口的少年,頭疼地揉了揉眉頭,然後撿起地上滾著的排球摜了出去砸在那群人的身上,喝了一聲:“閉嘴!”
被砸的人“嗷”了一聲,但嘴好歹是閉上了,他悻悻地摸了摸中大獎的屁股,從人群中走出來,站到了秋庭躍麵前,略略低頭看向他。
在這個年紀,很多男孩子因為還未發育好,穿著襯衫裡麵總是空蕩蕩的,顯得瘦弱不堪。而麵前的少年身量並不很高,但身姿挺拔,袖口被整齊地翻了上去,露出小臂,同樣的國小校服在他身上,卻穿出了完全不同的效果。
排球部長從不知道,原來穿了這麼多年的校服可以如此的修身,如此的清雋端正。
“你就是秋庭躍吧?我是排球部長。歡迎歡迎。”
秋庭躍回憶了一下,這個自稱排球部長的人,正是剛才那堆人裡哀嚎不想再打二傳的悲催。
此時此刻他看秋庭躍就像是救星,語氣彆提多和藹了:“你狀態怎麼樣?如果可以的話,事不宜遲我們快點考核吧。”
經理看了看考核項目,視線落在了打分表的第一行,說:“那就先發個球吧。”
“嗯好。”秋庭躍點了點頭。
很快,他就手拿著排球站上球場,沉心靜氣,彎腰快速拍了幾下球,排球砸在地上發出“砰砰”的響聲,然後回彈撞上他的掌心,排球與掌心碰撞時產生的觸感分外熟悉。
他的視線餘光能隱約感受到排球部長和其他成員都用殷切的目光看著他。
“隻要發球過網就行了。”經理吹了聲哨子示意準備。“開始吧。”
秋庭躍拍球的手頓了頓。
但下一秒正式發球的哨聲響起,沒有給他更多思考的時間,秋庭躍垂下眼,長長的睫毛透射下一小片陰影,他伸直手臂托起排球,目光平視著掌心這個與他朝夕相伴的“戰友”。
他的爸爸總是教導他,要虔誠地對待排球,將排球的靈魂融入自己的靈魂,這樣才能成為頂尖的排球運動員。但是無論他多麼努力地和排球深情“對視”,他都感受不到所謂的靈魂。
排球在他手裡隻是個死物。
但好在他夠聰明,隻要知道其中的規律,打排球和打遊戲對他來說沒有什麼區彆。
站在不遠處的同桌看上去比秋庭躍緊張多了,他惴惴不安地拉了拉旁邊部長的衣服:“秋庭躍是不是站得離線有些遠啊?而且他怎麼舉著那個球?”
部長看著秋庭躍,搖了搖頭,示意他彆急。
哪怕是這麼多個人同時觀看他發球,他身上看上去也完全沒有緊繃感,拍球那幾下看上去很是輕鬆寫意,托起球的時候也隻有平靜。
經理:“他的手臂上還是有肌肉線條的,力氣應該夠的。”隻要不是肌無力到直接下網,這一球怎麼都算考核通過。
在眾人的目光下,秋庭躍嘴角微微勾起一個細不可察的弧度,然後手臂一揚。
順著力道,排球騰空而上。
“啊啊啊?等等?”秋庭躍的同桌的目光追著那高高飛起的排球,發出了難以名狀的聲音,“他?他把球拋起來了?”
秋庭躍仰起頭,判斷這次拋球的質量不錯,球鞋底部與排球館的地麵摩擦發出響聲。幾息之間,秋庭躍上步至底線前,收住助跑地勢,全部轉換為一種直衝而上的力量,屈膝高高地躍起。不過十歲的年紀,秋庭躍在排球部的人眼中算是矮個子,當二傳算是差強人意,但誰也想不到這具青澀還未成熟的身軀裡可以迸發出如此強大的能量。
他不是被風托舉的雛鳥,他的起跳不是輕盈的飛躍,而是一種悍然有力的騰空向上,就像具有捕獵能力的年輕獵鷹,可以突破重重阻力扶搖直上,抵達蒼藍色的天空,碰到讓人難以企及的擊球點。
秋庭躍看著排球,他的身體在空中完全展開,這是一張拉了滿弦的弓,可以嫻熟地將自身的腰腹力量運用到極致,在下一刹那便釋放出驚人的爆發力。
眾人隻聽見“嘭”地一聲響,那球就在空中劃出完美的弧線,從秋庭躍的手中斜墜落到了對麵的場地內,許多人甚至來不及反應,這發球隻在排球部各位的視網膜上留下了一道拉長的黃藍間錯的殘影。
排球館內一片寂靜,隻有排球在木質地板上幾度回彈的聲響。
秋庭躍看著那排球。
看著這一幕的排球部隊員都緩緩張大了嘴。
他理解不了爸爸做說的什麼“靈魂”,在他看來,排球就是排球,他知道怎麼發球角度刁鑽,知道怎麼墊球更加穩妥,知道什麼時候攔網更加合適……但他理解不了也無意去理解爸爸口中所說的“讓全身連同靈魂一起戰栗”的感覺。
他又不是什麼M78星雲的光之巨人,喊破喉嚨也不會變成奧特曼。
但無論如何,有一點他不得不承認。
那就是——
他並不討厭排球。
因為排球一直在給他帶來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