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溺再次醒來時,雞崽正在站在他的肩膀上,瘋狂啄擊著眼鏡腿,爪子下壓一隻小信封。
由於手機也被那群人給拿走了,無法準確獲知現在的時間,隻能靠蒙蒙亮的天色來判斷已經是早上了。
從他昏過去到現在一直保持著同樣的姿勢歪坐在牆角下,稍微動一動身體,不僅昨晚被那些人毆打的地方陣陣作痛,從頭到腳每一塊骨骼都如同被碾壓過。
光是一個抬頭的動作便引發了劇烈的頭痛,脖子也跟著哢哢作響。
雞崽的喙還勾在他的眼鏡腿上,陳溺抬起頭後它整個掛在了上麵,爪子下的信封也從肩膀上滑落,又被陳溺隨手拾起來。
可以看出來那信封原本並非是暗紅色,而是被什麼液體打濕後染了色,乾涸後就成了這皺皺巴巴、又乾又硬的樣子,但說不定又是什麼有用的道具,還是帶著比較好。
約莫是由於饑餓所致,雞崽對著陳溺的耳朵又吵又鬨,鳥糧連同背包一起被那三個人拿走了,陳溺身上現在除了這隻無法拆開的信封之外什麼也沒有。
距離上一次進食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低血糖帶來的惡心感與身體各處的不適結合在一起,讓陳溺難受到了極點。
他一手撐在斑駁的牆麵上,動作遲緩的從地上一點點站起身,蹣跚著腳步往後廚挪動。
廚房裡隨處可見油汙,灶台邊擺放著油鹽醬醋等調味料,陳溺找到了半袋白砂糖,包裝袋敞著口,表麵上那一層糖已經變成了黃色。
灶台下有些小米,可以用來給鸚鵡喂食,陳溺先給雞崽抓了把小米,又盛了一小碟水給它,之後一次性的紙碗盛水涑過口,才舀了兩勺白砂糖塞進嘴裡,鄒著眉頭囫圇吞下腹中。
眼下也不是可以挑剔食物的時候,他一手撐在炤台上,另一隻手拿著在廚房裡找到的乾麵餅往嘴裡送,無名指與小指間還夾著那隻小信封。
本想再去前廳找一找有沒有什麼有用的東西,可接下來一轉身,便被堵在廚房門外的高大身影給嚇了一跳。
門框那兒杵著一個身著西服,裹著落地長的鬥篷大衣的人。
他的臉被銀製的鳥嘴麵具遮著,扣在頭上的高禮帽邊還夾著兩三根黑色的鴉羽,左手還拿著一根森白的手杖。
與陳溺之前見過的那些疫醫有所不同,除了帽子上彆的鴉羽外,他的衣著從頭到尾都是雪白色,包裹的非常嚴實,就連兩隻手也戴著一雙白手套。
他就那麼站在那裡,麵朝著陳溺,一動也不動,就好像是憑空出現的白色石膏雕塑。
那道視線給人的感覺太過強烈,雖然無法透過麵具上眼睛位置的兩片猩紅的鏡片後的光景,但陳溺明顯能感覺到他在注視著自己,一瞬不瞬的盯著這邊。
就算對方暫時還沒有要攻擊自己的預兆,陳溺也不敢輕舉妄動,撐在炤台上的那隻手悄悄的向後摸索,一把將正在啄食小米的雞崽給抓了回來。
悶頭吃糧的鸚鵡不滿的低下頭,朝勒住它的手指叨去。
陳溺還沒來得及把雞崽揣到懷裡,就在這時,屹立在門前的疫醫動了,徑直朝他走了過來。
一塵不染的皮鞋敲擊在地板上,清脆的腳步聲一下一下刺激著陳溺的耳膜。
他的靠近讓陳溺繃緊了神經,身體不聽使喚的顫抖起來,就連麵臨被巨獸嚼碎的險境時,陳溺也沒有恐懼到這個地步。
他清晰的感覺到了從對方身上散發出的危險氣場,隨著疫醫的一步步靠近,那股壓力也到了讓人難以呼吸的地步。
在疫醫看著陳溺的同時,陳溺也緊盯著他,緊張的計算著步數。
就在兩人間的距離僅剩下兩步之遙時,陳溺揚手將乾麵餅與小信封齊齊朝他砸了過去。
疫醫的動作看似慢條斯理,卻輕而易舉的揮開了被咬出兩個小缺口的白麵餅,落下的信封被他以食指與中指夾住。
隨後他轉過頭看了看乾巴巴的信封,又慢條斯理的摘下手套,開始拆信。
與內裡的紙張已經黏連到一起的信封,被修長而靈活的手指完整的分拆開來。
陳溺啞然的望著疫醫,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站在原地拿著信認認真真的看了起來,閱覽中,頭還小幅度的低了一次。
或許是因為信上的字跡因受到汙染的緣故難以辨認,原本並不多的內容也讓疫醫看了很長的時間。
陳溺僵硬的站在原地,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廚房內的氣氛已經由緊張淪為了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