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那堆屍塊上方,吊掛著數具已經腐爛的屍體,仿佛一片肉林,不斷有粘稠的液體,從吊著的屍體上滴下來,落在下方的屍塊堆砌成的小山坡上。
“啪嗒……”
“啪嗒……”
水滴聲此起彼伏。
原本那些玩家還指望著修女與修道士能做些什麼,可那些NPC比他們更快一步慌神。
“咚!”的一下,他們就勢齊齊屈膝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雙手交叉相握置於胸口前,仰麵凝望正前往十字架上的耶穌像,口中念念有詞,低吟不止。
同行的玩家捂住口鼻道:“老子信了你們的邪!”
這些個修女、修道士,遇到點兒事就隻會下跪祈禱,哪裡能起到什麼庇護作用?
程幾何與楊賢等人都戴著口罩,他們麵麵相覷一番,默不作聲地從教堂裡退了出來,過了一條馬路,走到街對麵才停下。
修哉:“我剛剛看到裡麵混著幾塊還沒腐爛的肉塊,腐爛程度不同,就證明不是同一時間被扔進去的。”
安善美嚅囁道:“我也看到了,有些看起來比較新鮮,但是表皮是黑色的。”
程幾何:“新鮮……?”
穀阿羽說:“你先彆糾結用詞了,我們該怎麼辦?先回去告訴陳溺?”
修哉道:“時間還早,我們再去向鎮子上的人打聽打聽。”
陽光的熱度越來越高,照得整個房間裡悶熱不堪,可一旦拉上那道厚重的窗簾,又會讓屋裡過於昏暗。
陳溺勾著頭靠坐在床頭,腦袋有一下沒一下地點動著,昏昏欲睡,精神處於萎靡狀態中。
忽然間,他聽到“哢”一聲輕響。
那聲輕響從房間裡傳來,源自於牆上的掛鐘。
陳溺瞬間睜開雙眼,抬起頭望向布穀鐘。
布穀鐘鐘盒上的一扇小木門呈開啟的狀態,表盤上的四根指骨形成一個十字架的形狀,小木門過了很久沒有關閉,四方形的門框裡是一片純正的漆黑。
就在陳溺盯著鐘表上的門框看了十來秒的時候,視線明銳地捕捉到鐘盒裡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
緊接著,黑色的軟體物質掙紮著從小小的門框裡擠出來,出來的體積越來越多,越來越大,同時還在蠕動著。
最終,一張人臉在陳溺的注視下,漸漸成型。
那個人的臉是黑色的,並不是均勻的黑色,而是如同皮膚下遍布著數不清的黑斑,一塊深一塊淺。
在那張臉上,一雙幾乎被黑色瞳孔沾滿的大眼睛持續瞪著陳溺,接著……那張臉仿佛扭曲似地笑了。
人頭帶著扭曲的笑意,盯著陳溺看了一會兒,又慢慢縮回了狹小的門框裡,仿佛那頭顱中沒有骨骼的存在,隻裝著液體。
鐘表上的小木門合上,陳溺在震驚之餘未能回神,他的房門又被人從外推開了。
白疫醫身後跟著一名手裡端著托盤的修道士,托盤上盛著裝有食物的盤子,與一隻湯碗。
即便心裡明白疫醫的危險程度不亞於目前所有遊戲中碰到的任意一種鬼怪,可他的出現還讓陳溺安心不少。
托盤被放到了床頭桌上,陳溺扭過頭看向那隻湯碗,湯碗裡盛著灰色的糊狀物,他不禁問道:“那是什麼?”
白疫醫說:“是藥。”
陳溺:“沒有藥片?”
白疫醫負手站在床邊,每一次回話都尤為簡短:“沒有。”
在陳溺伸手端起湯碗時,他又出聲製止:“吃過飯後才能服用。”
陳溺:“有什麼副作用嗎?”
白疫醫說:“有,會讓你吃不下飯。”
陳溺:“……”仿佛聽到了一個人在一本正經地說冷笑話。
午飯的賣相不怎麼好,一坨不成形的肉泥與一塊麵包,好在味道不錯。
白疫醫雙手背在身後,一動不動地直立在床邊,像是在監視著他一樣,在陳溺吃乾淨盤子裡的食物後,他拿起那隻碗遞到他麵前:“喝乾淨。”
那是一種命令的語氣,讓陳溺心裡莫名有些不舒服。
誠如白疫醫所言,湯碗裡的藥糊確實有倒胃口的副作用,還好分量不多,吞咽兩下就沒了。
那糊狀物竟然沒有什麼黏性,當陳溺放下湯碗後,碗壁上乾乾淨淨。
守在一旁的修道士將餐具收拾好,一一重新擺放回托盤中。
在白疫醫轉身要與修道士一起離開房間時,陳溺從後叫住了他:“你有時間嗎?”
修道士加快了腳步,在神父扭頭的功夫已經走到了房門邊。
白疫醫:“不是很多。”
“嗙——!”房門被離開的修道士一把關上。
陳溺打量著距離自己幾步之遠的白疫醫,說:“我不會占用你太多時間,隻是問幾個問題。”
“請說。”神父的回話聲從麵具下傳來。
陳溺看向牆上的掛鐘:“房間裡的鐘是做什麼用的?”
白疫醫說:“當然是用來確認時間的。”
上一句話的著重點還在掛鐘上,緊接著,陳溺的話鋒一轉,問起一個與之前的話題毫不相關的問題:“神父每天都在忙什麼?”
白疫醫不言:“……”不是很想回答的樣子,“還有其他事嗎?”
陳溺抬起手,食指在太陽穴處輕點兩下:“麵具可以取下來嗎?”
白疫醫果決回絕:“不行。”
陳溺稍稍眯起雙目,他總覺得白疫醫是在有意回避自己……或許隻是他的錯覺。
他開始嘗試迂回地旁敲側擊:“神父好像很少和其他人接觸?”
白疫醫:“請不要誤會,隻是大部分時間沒有接觸的必要,如果你們有任何用得著我的地方,我很樂意提供幫助。”
他的站姿標準,連同著言辭語氣也是如同程序設定好的一樣,可陳溺偏生覺得非常違和,潛意識的在糾正著白疫醫的一舉一動。
不應該是那樣,應該更為親和……才對。
他的目光流連在那張做工精巧細致的鳥嘴麵具上,想要揭開麵具一探究竟的念頭越發強烈,陳溺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有這樣的衝動。
甚至不希望白疫醫走出那扇門。
分明還不清楚白疫醫在這場遊戲中的立場,到底是敵是友,連陳溺自己都覺得這些異常的念頭來得莫名其妙。
他的注意力又被疫醫的最後一句話吸引……很樂意提供幫助。
陳溺:“的確有件事想要拜托神父。”
白疫醫:“什麼?”
陳溺的食指朝掛鐘的方向輕點兩下:“你房間裡有那樣的掛鐘嗎?”
白疫醫說:“沒有。”
陳溺露出豁然開朗的神色:“那真是太好了。”他的眉目舒展開來,“房間裡的掛鐘令我很不舒服,我想在神父的房間裡借住一段時間。”
白疫醫聞言一愣,緊接著他驀地轉過身,打開房門頭也不回地快步離去,房門被狠狠地甩上。
因為有麵具的遮擋,陳溺無法獲知麵具下的臉方才是怎樣的表情,大概仍舊是麵無表情……可他依稀感覺到,白疫醫是在生氣?怒意還不小。
晚餐過後,留在修道院裡的玩家各自回了房間,唯恐又像昨天一樣被關在外頭。
程幾何幾人趕在天色完全暗下之前回到修道院,幾人一股腦鑽進陳溺的房間,爭先恐後地說起自己打聽來的消息。
陳溺被吵得頭大:“一個個來,我聽不清。”
程幾何:“你先聽我說。”她將教堂裡的場麵轉述給陳溺,一邊用手比劃著:“那些屍塊堆得這麼高,而且看著,光是人的屍塊,就起碼是被分作六次丟進去的。”
陳溺皺起眉頭:“才這麼高?那還不夠三個人屍體的分量,你們沒有拍照嗎?”下一句話慣性脫口而出,“明天我和黑滋爾一起去看看。”
程幾何聞言作愣半晌,房間裡的氣氛瞬間凝固,她張了張嘴,猶豫幾番才說道:“可是……黑滋爾不在啊。”
作者有話要說: 陳溺:你有空嗎?
白疫醫:沒有。
說著,給下屬使了個眼色。
黑疫醫:房門被我鎖死了,我隻能幫你到這了。
今天份的白疫醫,白醋泡自己。
昨晚替換過,結果今早發現忘記改標題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