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驚詫道:“是我們剛才描述的不清楚嗎?那些人連眼白都沒有,渾身上下全是黑的,還不知道是什麼鬼東西呢。”
陳溺稍加思索,說:“生病的人是不是在那天晚上選擇靠近黑影的那些人?”
聞言,眾人相互之間核對了一下,最終得出結論:“是的。”
人群中出現了質疑的聲音:“這麼說的話,那些人就是傳染病的源頭了,你還讓我們和他們一起走?到底安得是什麼心?”
陳溺漠然道:“跟上去,結交他們所有人,然後殺光他們,如果你們這樣做了,這場遊戲在第一天晚上就已經結束了。”他停頓一瞬,又補充了一句:“就目前來看,那些黑色的人也不是什麼疾病患者,更不是傳染病的源頭,現在看來,我們更像是被修道院蒙蔽雙眼的人,你們的同伴會選擇靠近,大概因為在他們看來,那些人正常的不得了。”
那些人無法理解陳溺所說的話,一臉茫然地望著他。
一名衣著得體的中年女人問:“神父和你說的?”
陳溺:“他什麼也沒和我說,僅是我個人的猜測,根本就沒有什麼感染病,我們眼中所看到的一切,受到了神父的影響,那些‘感染者’不過是一些不肯接受傳教的頑固份子,所以在神父眼中,他們是異類,是汙穢的,是黑色的,需要被淨化,靠近異類的人將會被視作其同謀。”
硬要說也什麼傳染病,那病症就是信仰,感染的源頭就是神父,如果徹底淪為信徒中的一份子……後果很可能與程幾何在聖誕街道上的遭遇差不多——同質化。
他能抵得住“疾病”纏身也不被同質化,是因為受到白疫醫特殊關照的緣故,多虧了那碗不知道是什麼原料製成的藥糊,他的狀況比其他“感染者”要明朗不少。
但難保其他人不會被迫加入信徒的行列中,這也是陳溺驅趕程幾何他們離開修道院的原因。
他雙手抱臂在胸前,不鹹不淡地說:“順便說一句,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我沒有接觸過‘感染者’,但我在白疫醫眼裡也是個需要被鏟除的異類。”
此話一出,原本圍在他周圍的人立即成扇形分散開,周身騰出一個真空圈來。
“真要是像你說得那樣,我們不是應該幫著那些人對付修道院嗎?”
“是啊,拆除教堂和修道院就可以了吧?”
異議再起。
陳溺也覺得他們說的那條路行得通,或許從一開始他們就有兩個選擇,消滅其中一方,就能使遊戲結束。
但他更願意把自己置於與修道院統一立場上。
陳溺:“你們願意和以白疫醫為首的修道院作對,大可隨意發揮,我選擇助紂為虐。”因為這樣更輕鬆,好歹神父說過,修道士與修女會協助‘工作’,有這麼多NPC可以隨意差遣,清除殘黨並不難。
年輕氣盛的勇士說:“可明顯修道院才是錯的,修道院是事情的源頭,拆掉教堂與修道院,才是更為正確的作法。”
陳溺不置可否地點著頭,等那人話音落下,他緊跟著開口道:“等你找到挖掘機和工程車記得告訴我一聲,或許我會改變主意臨時倒戈。”
從頭到尾,他並沒有提及白疫醫曾經給過他治療“疾病”的“藥”。
距離被白疫醫趕出頂樓已經過去了四天時間,修道院裡的氣氛越發低迷,又增加了不少的“感染者”。
最早的那些“感染者”變為了玩家們口中沒有眼白的黑色的人。
許多人選擇離開修道院,留下來的那些“感染者”已然出現了鬆動的跡象,在修女與修道士的一再勸勉下,不斷有人加入祈禱大隊。
神父給的藥有用,陳溺的病情發展比其他人要慢,沒有再出現嘔吐、發燒等症狀。
然而也不能說是好轉……
陳溺抬著手,靜靜地看著自己的指尖,指甲從昨天開始就出現了黑化的跡象,到了今天,已經完全變成了黑色,那並不是靜止的顏色,它們在指甲下方流動,像液體一樣。
就在他看著自己的手指出神時,有一名玩家跑到了他麵前,緊張地開口道:“陳、陳溺,我妹不見了。”
陳溺的目光從自己的手指移到了那人的臉上,漠然說道:“或許是和其他人一樣離開了。”
那人搖頭,極力否決:“不可能,她連下床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說罷,他猶豫了幾秒,“你……見過鐘盒裡鑽出過人頭嗎?”
陳溺:“見過。”第二天的時候就見識過了,很奇怪,除了他以外的人,好似都沒有看到過有人頭從布穀鐘裡擠出來。
直到現在,又被這名來與他搭話的青年提起:“昨天中午的時候,我在給我妹喂飯,她房間裡那隻掛鐘的小木門打開了……之前也打開過,但是並沒有什麼東西從裡麵鑽出來。”說話間,他的眉頭越走越緊,“那就是個‘感染者’的臉,它一直在念‘處決、處決、處決……’。”
這倒是和陳溺遇到的不一樣,他房間裡的布穀鐘雖然也有腦袋從裡麵鑽過來過,可並沒有說過半個字,僅僅是盯著他獰笑。
陳溺:“人是什麼時候消失的?”
青年無法給出準確的時間,隻說:“我昨晚從她房間裡離開的時候,她人還在床上,今天早上去看的時候就已經不見了。”
陳溺的視線落在光潔的地板上,仿佛是在發呆,可過程中又若有所思地低了低腦袋:“哦……那應該是夜裡十二點的時候,你是在十二點之前離開的,沒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