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自然也明白,對張院判帶著幾分歉意點點頭:“是孤心急了——說是起效了?父皇怎麼還是昏迷?”
張院判神情有些不解:“用了藥之後,脈相的確好轉了,平穩有力,所以老臣才激動的讓人去報告消息——但陛下始終沒有醒來。”
此時此刻得到消息的重臣也進來了,跑的幾乎暈過去的他們差點一口氣緩不過來:“張院判,你這也太草率了!”
張院判身為禦醫這麼多年,麵對這些老臣也沒有畏懼:“老臣行醫草率與否,幾位大人隻怕沒資格評定。”
眼看著雙方要吵起來,太子打圓場:“都是為了陛下,暫且不急,既然脈相好轉了,再等等,藥才用了一次。”
說要等,所有人就開始等,從日正中到夜色沉沉,再到晨光照亮室內,皇帝依舊沉睡不醒。
“藥沒有問題。”麵對諸人的詢問,張院判比昨天還堅持,甚至讓太醫院的太醫們都來診脈,“陛下的脈相更好了。”
果然有不少太醫們紛紛上前診脈,甚至連大臣中有懂醫術的都來試了試,的確如張院判所說,皇帝的脈相真的有力了。
“明天。”有臣子主動猜測道,“明天陛下一定能醒來。”
皇帝寢宮內終於散開了喜氣,既然好消息已經確定了,太子勸大家去休息。
但臣子們不舍得離去,後妃親王們也紛紛表示想守著皇帝,等待他醒來。
不過才說了陛下要好轉,大家的態度就又變了,不把他這個太子的話當回事了,太子心裡冷笑。
太子沒有強行把人趕走,在皇帝寢宮這裡安排了歇息的地方。
“都熬了一天一夜了,父皇醒來了,也不想看到大家熬壞了身子。”太子誠懇勸道。
感懷太子的心意,又可以休息在皇帝寢宮四周,諸人才肯散去。
又經過一天的等待,皇帝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夜色沉沉,寢宮比白日更安靜無聲。
太子坐在外間椅子上,手輕輕的在扶手上滑動。
當值太醫從內室走出來,對他施禮。
“怎麼樣?”太子問。
太醫點頭:“陛下的脈相越來越好了,明天應該能看到成效。”
“那就好那就好。”太子欣慰的點頭,眼裡卻是一片凝霜。
讓太醫退下,太子起身走到內室,內室裡一個輪值的老臣在床邊坐著打盹。
“殿下去歇息吧。”進忠太監對太子低聲勸說,“張院判說了,最早也要明早醒來,都在這裡熬著也沒必要,陛下是不會在意這些的。”
太子道:“我就睡在外間,我先送宋大人。”說罷攙扶老大臣,“宋大人,去歇息吧。”
那老臣還要堅持,被進忠太監不耐煩的趕走了,看著兩人離開,進忠太監輕輕歎口氣,轉身來床邊坐下來,將巾帕在水盆裡打濕。
“守在這裡也沒用,病痛啊,誰都替不了。”他自言自語碎碎念念,“誰也不能感同身受。”
將擰好的巾帕疊好,轉過身來要給皇帝擦臉,剛轉過來,就看到床上躺著皇帝睜著眼看著他。
昏暗的帳子裡,孱白的臉上,那雙眼黝黑明亮。
進忠太監呆呆,下一刻手裡的巾帕掉落,他張開口,一聲嘶啞的喊就要出口——
皇帝抬起手放在唇邊,說:“噓——”
掉落中的巾帕突然又回到進忠太監的手裡,他張開的口也緊緊的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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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此刻太子站在殿外走廊最黑暗的地方,身邊沒有宋大人,隻有一個人影躬身而立。
“明早的藥,你處置好。”他淡淡說道。
那人影身形更低了低。
太子從黑暗中走出來,拖著長長的影子走過廊下的燈籠,影子在地上跳動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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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遠處看,高高的城牆層層疊疊的屋簷吞沒了燈火,皇城如同泡在濃墨裡,夜風吹動,一間官衙飛簷上的楚魚容衣袍飄飄,似乎下一刻就要飛起來。
“殿下。”楓林在後飛掠而來,“胡大夫那些人已經進了皇城了,我們跟進去嗎?”
楚魚容淡淡道:“大戲尚未開場,兩虎尚未果鬥,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