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了,步上了他父親的後?塵。
與沈知意的婚姻已?經深深地傷害了對同性?戀情極其抵觸的母親,而這十幾年裡,他與陳嘉誌的聯係甚至也?不曾斷過……
最親近的關係往往帶來的傷害也?最深。他是於秀唯一的兒子,也?是母親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親人……原平甚至都不敢去細想——在他無知愚蠢的這些時候,自?己到底傷害了母親多少次?
他不敢思考這些問題,又?不能不去思考,甚至控製不住自?己思維的發散。到了最後?,原平發出一聲類似於受傷野獸的哀鳴,雙手捂住頭,深深地埋進了膝蓋裡。
他發出那一聲之後?,就一直保持著沉默,隻是沒有改變動作,仿佛再也?沒有臉見於秀。
在母親看不見的地方,原平已?經把嘴巴裡麵的軟肉全部咬破,努力壓下?自?己喉間呼之欲出的,不知道是悲泣還是嘶吼的破碎嗓音。
和兒子的失控情緒相比,於秀的情緒倒是比想象的要恢複得更快,她越看著原平掙紮,臉上就越是釋放的快感和笑意。
她等?這一天,足足足等?了十幾年……原遠病死,那個人殉情,她的怨懟與仇恨隨著當?事人的離去,再也?無處消解。獨留下?這個世界上她與原遠最後?的一絲牽連,她的兒子——原平。
可她臉上的表情越多快意,眼神裡的痛苦與糾結也?就愈演愈烈。
她才是在這些醃漬裡最被傾軋的那個人……沒有人體諒她,沒有人安慰她!沒有人!
她唯一的兒子,曾經錯誤地站在她的對立麵,還走上了更加錯誤的道路。就算是現在,原平也?隻能被迫成為自?己抒發苦痛的工具……
可是當?真正看到他第一次露出近乎於崩潰的表情,於秀又?突然開始有點?於心不忍——說到底,他是她的兒子,是她十月懷胎肚子裡掉下?來的一塊肉。
他出於自?己的骨血,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們母子間的羈絆,或好或壞的,都再也?逃不掉了。
隻是,於秀想:不管好的壞的,都不重?要了。
她累了。
為了原平,她苦苦再多支撐了十幾年。如?今兒子已?經長大成人,她照顧了彆人這麼久……也?是時候對自?己寬容一回了。
想到這裡,她輕輕推了推原平的手臂,道:“阿平,媽媽有點?冷,你能不能把我那身黑色外套找出來?”
原平應了一聲,過了片刻,才把頭從膝蓋上抬起。
他擦了一把臉,努力掩飾著發紅的眼眶,平穩聲音道:“好……媽,你放在哪兒了?”
“應該就放在床頭吧,要不就在衣櫃裡,我早上起來還穿過的。” 於秀推推他的後?背,催促道,“媽眼睛不好了,你去幫媽找找,你來之前我就沒找著。”
原平隨即起身,臨走之前叮囑了一句:“眼睛不好你就不要亂動這些東西,等?我來了幫你收拾,省得你又?磕著碰著哪裡,說給你請個阿姨你又?不肯……”
於秀聽著他的聲音,笑了笑沒有說話,隻握緊了放在茶幾上的深綠色玻璃瓶。
原平在臥室裡找了一圈,終於在個角落發現了母親所說的黑色外套。
他走過去撿起,無意間碰到外套的口袋——硬硬的觸感,疊成一小塊,發出紙張摩擦的聲音。
怕母親著涼,原平沒有好奇,趕緊拿著外套出了臥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