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 晏驕的腦海中一片空白,掌心刷的冒出來一層冷汗。
她想起現代社會某個曾經轟動一時的慘烈綁架案例……
龐牧第一時間察覺到她的反常,麵帶擔憂的看過來, “怎麼了?”
晏驕緩緩吐了口氣,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認識這麼久了,龐牧深知她這句話的分量,不由神色凝重。
晏驕狠狠做了幾次深呼吸, 不知是安慰江夫人還是她自己,“陸大人已命人在各處城門和交通要道張貼夏清和令千金的畫像,說不定馬上就會有消息了。”
陸熙涼點頭, 也順勢安慰江夫人道:“夫人莫慌, 各處值守的皆是本地精兵強將,若有風吹草動,必然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江夫人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然後一邊哭一邊把這幾日的事情經過倒了個乾乾淨淨:
“……她是我的命根子,莫說三千兩,便是三萬兩, 我也要想法子湊夠了!初三我們收到索要贖金的紙條後便開始準備了。當天晚上, 下人從雲海酒樓取回清炒蝦仁時, 那酒樓掌櫃說有人不知什麼時候在櫃台上留下一封信, 寫明了要轉交給我們。”
“是夏清?”龐牧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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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夫人點頭, “信封內共有兩張信紙, 他勒令我們不許繼續跟官府合作, 又要五十兩現銀和三千銀票。第二張卻是小女寫的,說是我們若不給他們做買賣的本錢, 便不回家了。”
龐牧心情複雜道:“所以你們就放心了?”
這養的真是閨女?完全就是來討債的!
就算這姑娘日後救回來了,也千萬彆再許配給好人家了, 淨禍禍人呢。
晏驕皺眉,“不是我說,您二位素日未免也太過驕縱了些,這種事情哪裡能用來玩!那夏清才來多久?底細不明,萬一假戲真做呢?而且你們怎麼就敢相信呢?”
被偏愛的有恃無恐,可也得分人,她身邊的幾個姑娘就是現成的例子:阿苗和許倩身世複雜自不必說,早熟的小大人似的;可白寧夠受寵吧?那可真是天之驕女,但人家可從沒做過這麼不靠譜的事兒。
江夫人思維卻還清晰,垂淚道:“其實我也擔心過,可這事兒委實不夠體麵,若要傳出去,莫說小女日後不能嫁個好人家,便是家中三個犬子,約莫也沒什麼前程了。”
家中父母教導無方,養出來這麼一個胡天作地的姑娘,一母同胞的兄長們能好到哪裡去?誰敢委以重任?
手心手背都是肉,女兒要緊,可她也沒辦法眼睜睜看著無辜的兒子們被連累,還沒混出個名堂來的就被奪了前程。
江夫人雙手微微顫抖,神經質的扭動著衣角,“我們就想著,好歹這兩個孩子情投意合,胡鬨歸胡鬨,總不至於……”
晏驕皺眉,心道你們想的倒挺美,可這世上的事情千變萬化,人心叵測啊!
再說了,那夏清究竟是何許人也,僅憑兩個途中遇到的秀才和一紙身份文書並不足以證明什麼:
萬一那兩個秀才是同謀?
萬一那身份文書是偽造的,或者是他偷來的呢?
事已至此,再如何譴責受害者家屬也無用,晏驕叫人給江夫人換了一杯微燙的安神茶,叫她繼續說下去。
江夫人感激的扯了扯嘴角,不顧茶水發燙便啜了一口,“第二天,也就是初四,您二位來了,到了這步,我們一來拉不下臉麵,二來也怕那夏清被刺激到狗急跳牆,做出點什麼不好的事來,哪裡還敢跟您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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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瞞幾位,那夏清是個書生,老爺手底下也著實有些能乾的護院,今兒一早派人去雲海酒樓的包間裡送了贖金,那幾個護院就都在外頭埋伏著,預備若夏清來取,他們暗中跟上去,順便將小女救回,此事便可了了。”
幾根蠟燭撲簌簌的燃燒,兩行燭淚沿著外壁滑落,在燭台底部堆成一坨的蠟片頂端慢慢凝固。
這是民間最常見的廉價蠟燭,製作工藝粗糙,蠟內常含水分,下一刻,微微有些昏暗的燭火便噗的爆開,在空氣中劇烈跳動幾下,瞬間明亮起來。
一直繞火而飛的幾隻蛾子終於受不住誘惑,義無反顧的撲了上去,眨眼間便伴隨著細微的劈啪爆裂聲死的透了。
龐牧明白了,歎了口氣,“但是出岔子了,對不對?”
跟蹤這種事情,就連最擅長藏匿的小五都不敢保證每次一定成功,那江淮到底隻是個純傻子,還是自信的過了頭?
江夫人用力點頭,眼淚甩出去老遠,“說好了卯時之前交贖金,可那人到了下半晌才來。他也十分警惕,在城中繞來繞去,又換了好幾回衣裳,約莫半個時辰前,竟把人都給甩掉了!”
負責盯人的護院們頓時如遭雷擊,趕緊回來稟報,江淮大發雷霆,江夫人幾乎昏厥過去,有史以來頭一回不顧丈夫的威嚴和體麵與他吵了一架,然後冒著被休的風險跑來求助。
龐牧隻覺得這個女人既可悲又可憐,“你們竟寧肯相信綁匪也不肯相信官府?咱們不怕醜話說在前頭,綁票既是圖財,那贖金到手的一刻,令千金還有什麼利用價值?”
哪怕再手無縛雞之力,也是個成年男人啊!
江夫人泣不成聲道:“先前我也是這麼說的,可,可老爺那個脾氣,”她轉過臉去,淚眼婆娑的看著陸熙涼,“陸大人也是知道的,他連您的賬都不買,當初報案已實屬不易,後頭這樣我又如何勸說得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