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火啟動,拖拉機再次哐哐哐地大叫著衝出村子,籠子裡的豬騷動不安地哼唧著,車駛過一段顛簸地路後開始平穩起來,雲落伸出頭吸了一口冷空氣,她快被熏死了。
“大海兄,今天你可是又要賺一筆了!”
賺一筆?這些豬不是村裡安排那個被下放的大叔養的麼,賣了錢貌似算村裡的公共財產,年底要給大夥兒分紅的吧?
不等她多想,何大海的話順著風飄進了她耳裡:“說的什麼話,你們家不也賺到了,不過我得感激你們,沒你大姐配合,我也很難在賬目上做文章嘛!”
身為村裡會計竟然做假賬?不過想想這可是何春蔓的極品大伯,也就不足為奇了,何大海這個人有文化也有一定人脈,而且心夠黑,女主可是用好多年才把他徹底搞定。
隻要不危及自己和母親,雲落不想插手何大海的事,這個壞家夥自有女主來收拾,她不想招惹麻煩,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距離清水鎮已經不遠,路上牛車馬車開始變多,道路狹窄拖拉機不得不慢下來,雲落瞅準時機從車上跳下。
她的行為並沒有引起旁人注意,大家隻以為他們一起來的,現在堵成這樣還不如她步行前進,況且再不下車可能要被發現。
雲落從容地整理了衣服和頭巾,將腦袋裹得隻露一雙清澈地黑眸後,將手插在袖子裡,從何大海眼皮底下大搖大擺地走過。
大早上,鎮上收購站已經排了長長地隊伍,再有半個月就過年了,公社裡異常熱鬨和繁忙,忙著收購各類牲畜和農產品,供銷社和食品公司也不輕鬆,各類副食品和生活用品、年貨根本供不應求。
上次來賣魚,她留意到汽車站就在收購站附近,雲落轉轉悠悠來到車站觀察了一會兒進出的人,直到有司機大聲喊:“往茂安縣的車要開了,還沒買票的快點!”
這一嗓子過後,不少提著大包小包的人連忙往車上擠,雲落也立刻跟了上去,卻被售票員攔了下來:“哎,那小孩你站住,車要開了,你一邊玩去。”
雲落身子一僵,回頭卻傻乎乎道:“姐姐,俺剛剛去茅廁了,俺娘在上麵等俺呢!就戴綠頭巾那個。”
姐姐?自己看起來很年輕麼?模樣三十來歲的售票員心裡美滋滋,然後十分痛快的在雲落手上按了個戳便放行。
果然哪個年代的女人都一樣愛美,司機瞅了眼雲落手背上的戳讓她趕快上車,車上人不多,她走到最後一排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穿到這個年代一個多月,雲落還是第一次出遠門呢,她興奮地看著車外兩旁的風景,畢竟現在難得有機會出門。
村裡的人無論去哪兒都得村長開介紹信,要寫清楚哪裡人士,要去哪兒,去的原因以及去的天數都要有,再然後生產隊上蓋了章才能出門,沒有村上蓋了公章的介紹信,簡直寸步難行。
半路上又有人上車,雲落身邊坐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人,她似乎是個話多活潑的人:“小妹妹你家人呢,怎麼自己一個人坐這兒啊?”
雲落撇了她一眼,指著坐在前麵裹綠色頭巾的女人:“俺娘和弟弟坐前麵,沒座位就自己下來坐了。”
弟弟帶在身邊,女兒丟在後麵?年輕女人同情地看了雲落一眼,瘋狂地腦補著。
“姐姐,你知道茂安紡織廠怎麼走麼?”
“呃?你和你娘第一次來茂安啊?這個簡單,你們出了車站往左一直走,走到底往右再走上兩裡路,就在那附近。”
雲落大概心裡有譜了,女人的聲音漸漸在她耳邊飄遠,她不禁回憶起昨天下午張菊英母女的對話。
為了弄清弟弟究竟在什麼地方,她耗費大量神識誘導著雲雪梅問張菊英,弟弟被送哪兒去了?最終把老太太纏得煩了,加上對自己女兒沒戒心便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據老太太說當初饑荒才過沒幾年,日子難熬,她老姐妹家親戚的兒子在城裡上班,因為生不出來就想花錢“收養”一個,老太太便把那孩子“送人”了,這樣換來了二十斤大米,四十斤玉米和十五塊錢。
她必須儘快找回那孩子,隻有那孩子出現才能快速斬斷母親與雲家的關係,他應該是有四歲了,隻知道那是一戶姓孫的人家,叫什麼名字老太太早已不記得。
想到這這些,雲落既無心與旁人聊天,也無心看路兩旁的景色,車一到站她便衝下了車。
“大姐,你家孩子都下去了,你不快去看,彆再丟下她了。”見雲落走了,那個年輕女人對綠頭巾大姐說道。
綠頭巾大嬸:這姑娘怕是個傻的吧,真可惜,年紀輕輕地就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