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馬車停住,有內侍聲音自遠及近而來。
蕭沅眼皮顫了下,收起扇子,轉身下車,視野轉換的一瞬間,臉上不善冷笑已像陽光一樣燦爛,搭手未借力,而是巧妙翻腕,給內侍塞了個紅封,你知我懂的眼神裡,某些暗中交易已達成。
霄酒長長呼了口氣,惡心的味道消失,周圍空氣都清新了幾分。
待要掀袍往下走,車簾已被一隻戴著金玉扳指的手掀開,蕭沅的臉複又出現,笑容和煦,聲音溫柔:“弟弟可是還沒睡醒?已經到宮門口了呢。”
然而冰冷的眼神警告,給的明明白白——
還不下車,是想害全家人跟你一起死麼!
演技拙劣,上眼藥技能也太過粗糙。
霄酒安靜下車,沒給任何回應,臉上也淡淡的,一點表情都沒有。
蕭沅皺眉了一瞬,似乎不太理解為什麼他這麼乖。
“少耍花樣,”視線不著痕跡往四下望了望,蕭沅低聲唇不動,“看清楚這是什麼地方,我告訴你,都沒用。”
兩丈之外便是巍峨皇城,金頂碧瓦,莊嚴浩蕩,連牆都比彆處高,比彆處厚,這是全天下最講規矩的地方,權力的至高所在,任何挑釁和動作,都要有賭上性命的覺悟。
霄酒很懂對方在提醒什麼,也非常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
他本來是一個996的社畜,卷了多年,覺得是時候考慮談個戀愛,不想相親路上遇到意外,出於本能,稀裡糊塗救了個連長相都沒來得及看清的人,把自己小命搭了進去。
可能上天也覺得他太慘,給了他一個機會,讓他來到了這裡,但這個機會……並不怎麼美妙。
這是他在不舒服的馬車上顛到吐的第七天,在這之前,前身不知已經顛了多少天,水土不服,氣若遊絲,直接沒了,把不怎麼健康的身體留給了他,昏昏睡睡,暈的太厲害,短暫的休整也沒什麼用,他根本沒辦法好好接受和處理信息,直到此刻,下了車,一路跟隨大部隊,由內侍安排,入了宮門,走了長長長長的一段路,腦子才完全清醒。
宮規森嚴,寒蟬仗馬,二百多人的隊伍浩浩蕩蕩,愣是沒發出什麼太大動靜,整齊規矩。
霄酒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站在這裡,他穿成了代王的庶子,現在的名字是蕭酒,應召入皇宮,是為了參與儲君選拔。
本朝建朝初期,有過很艱難的時刻,國祚傳承近百年,現在屬於休養生息過後的小繁盛階段,可也問題一堆,不解決好的話,將是大大的隱患,比如——帝位。
當今聖上是安慶帝,上一代安熹帝是他的哥哥,皇位乃是兄終弟及,安熹帝是曆史上少有的太子繼位,幼年時就展現出了仁德才華,朝中上下無不拜服跟隨,很受擁戴,奈何安熹帝命不好,忽染惡疾,將要撒手人寰時,兒子們都還沒長大,底下十九個弟弟因為他的仁德都活得好好的,還沒一個看起來腦子特彆笨的……主少國疑,絕非好事。
安慶帝當時是最忠心的弟弟,也是第一個提出若繼位,必還位給侄兒的人,話說的特彆乾脆,滿朝文武見證,普通百姓都知道了,安熹帝當然就屬意他,在弟弟主動寫出一份承諾書後,乾脆的撒手人寰,將帝位傳給了他。
可能當初‘還位於侄’的話確有幾分真心,但皇帝當了這麼多年,嘗夠了權力滋味,怎麼可能願意放手?又不是沒有親生兒子。
當年的承諾曆曆在目,侄兒們一個個都長大了,朝野內外也並非沒有先帝遺留的擁躉力量,自己幾個兒子水平又有點拉垮,還需再多成長,外麵有心眼的弟弟,優秀的侄子太多,自己的身體狀況這兩年也不太妙,定儲一事迫在眉睫,容不得再耽擱……
霄酒猜想,安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