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得上是血淋淋的恐怖,儘管普緒克的身體本能微微發抖,可卻沒有半點兒想要逃開的想法,她想起了那些更加血腥的記憶。
眼前人的記憶。
“不要這樣。”
普緒克伸出了手,卻沒有接過那顆心。
她大概能猜到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在那樣小的年紀,作為一個幼神,經曆著那樣的事情,即使記憶被抹除,他依舊有著本能想要用自己討好彆人的衝動。
因為這是他所最為熟悉的生存方式。
一個被豢養,被作為附屬神的,活下去的價值。
普緒克伸出自己被毯子捂得溫熱的手,生疏的輕拍他的脊背。
她一直就看不見現在的他到底是什麼模樣,可眼前一幕幕浮現的,都是那個小小的他,她眼眶酸澀,漫起大顆大顆的眼淚滾珠落下,普緒克另一隻手,將他捧著心的手退回去放好。
“就算不會有事,也不要再這樣做了……”
丘比特的呼吸窒住。
她根本不知道,這樣的擁抱,這樣輕柔的安撫,離開了睡夢的限製,對他有多大的誘惑。
但是……
她並沒有回應。
她說出是的拒絕。
丘比特抿唇,他麵無表情地想,這是理所當然的。
作為愛神的他,卻隻用這樣一句蒼白的語言,就妄想生出契約的繩索,實在是有點不現實。
放棄強行用力量抑製,心臟不過瞬息就長好,胸膛筋肉聯結生長的聲音讓人牙酸,可他一點兒反應也無。
深深地沉浸於自己的思緒之中:他有什麼能拿得出來的呢?
他並沒有自己的神廟,即使是在美神的神廟之中,附帶對於愛神,對於他丘比特的祭獻——所有信徒的祭品也由維納斯先取走一份最好的,美其名曰那些是隻有女神會喜歡的,白色純潔將好滿一歲的小羊羔,濃稠甜蜜的麥粥,濃鬱芬芳的油膏……
他都沒有。
未曾為信徒的多少,信仰的寡盛而在意過的愛神,生平第一次焦慮起來了。
丘比特嘗到一絲卑微的滋味。
是的,卑微。
他實在是太不起眼的一個年輕神明。
浪漫可愛。
恣意張揚。
這些從諸神口中所得的讚美,不過是寵溺的話語,比起更加成熟俊美,力量強大的神祇,算不上半塊能讓她心傾斜的籌碼。
脖頸上的項圈,帶起的溫度灼熱滾燙。
就算現在,依靠他蘊養著神格的力量供奉而換取到她潛意識的回應,可她卻一無所知。
普緒克的神經,已經脆弱而敏感。
即使他一遍遍的告訴她要相信自己,這裡是安全的,可他真的做到了麼……
為了掩飾而將普緒克棄於山頂的喪婚恐怖野蠻,簡陋至極,宙斯突如其來的出現卻又輕巧離開就是在脖子上懸著一把利劍,睡神與死神背後更是負著冥府沉沉的陰霾。
他單薄的翅膀,連守護一個凡人姑娘都做不到,現在還有臉來期望著她成神以後的回應……
萬幸,在普緒克凝成神格之前。
在這之前,還有一點兒時間,他還來得及去準備豐富的祭品,他還可以嘗試去彌補遺憾的一切,還來得及以身為她去探平前方的坎坷。
他這樣貧窮寒酸,年輕無力。
普緒克不再擁著他,退後坐起,柔柔地說:“我現在還不是神,怎麼能接受你的力量,不要這樣做。”
低低哄著,像是對待一個不懂事的孩童。
他已經不是小孩子……
不,她說的沒錯。
丘比特閉了閉眼,忍住酸澀感,略微沙啞的嗓音帶著無法忽視的輕顫。
他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