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顯耀顯然在一起回答兩人的問話,認真地說:“我長得不怎麼聰明,想來個笨鳥先飛,先消化、消化會議文件。”說完,請申一楓和黃鹿一個坐在凳子上,一個坐在席夢思床上。
申一楓坐下後,對王顯耀說:“王行長原來不是搞經濟的。能專下心來適應環境不容易,沒有這種鍥而不舍的精神,是很難勝任的。”
王顯耀說:“是。”
後來黃鹿打開了話盒子,念起了銀行經。這時,由總行下放到羅湖支行的李納和上步南路支行的萬人也來到王顯耀房間湊熱鬨。於是。支行一線的同誌大倒苦水,好像日子過不下去了。累得申一楓、黃鹿聽也不是。不聽也不是。這時,這間房子的主人——王顯耀和夏天,倒是成了在場人中最守本分的人,靜靜地聽著諸位高談闊論。
一個多小時後,申一楓、黃鹿兩人才離開。於是,三家支行的頭兒又開始了無拘無束的調侃。
過了一會兒。總行副行長羅藝也來到這間房裡,對大家作禮節性拜訪。
後來,王顯耀想起幾個月前夏天對信貸處長易木子的判斷果然應驗,認為有先見之明。於是。對夏天說:“易木子的事,不幸被你言中。你看人還是有點基礎啊?”
夏天笑著說:“瞎碰。”
停了一會兒,王顯耀推心置腹地問道:“你看了我們總行兩個新領導有什麼感想?”
夏天知道王顯耀的為人,略加思索地說道:“對於申董事長,我是第一次聽他講話,我覺得他在謙和的話語當中,暗藏著殺氣,日後不會是個善主;而且他不拘言笑,合乎弄權之人的特征,隻是目前他可能判斷還不到時候而謙和著。而黃鹿行長則不同,無論怎麼壞都壞不到哪裡去。他的問題是因為話太多、太快而產生的。……”
夏天還沒有講完,王顯耀“啊?”了一聲。
夏天笑著解釋道:“縱觀人們的講話,多了、快了,一定是沒有分量的,也不會是一個老成持重者。俗話說:饑不擇食,慌不擇路,急不擇言,講急了必然沒有質量。有一個笑話把講話與放屁聯係在一起,說:‘講話放屁。’這就是說,講話跟放屁一樣。事實上真的是這樣,當一個人放屁的時候數量又多、聲音又響時,必然影響這屁的質量,放出的屁連一點臭味都沒有。我估摸著,這還是有科學根據的。”
夏天說完,王顯耀忍不住笑了起來,說:“老夏,你還挺多古怪的。”
“事實的確如此,”夏天解釋道:“我最近經常看香港鳳凰衛視的時評節目,他們有幾個時事評論員,說實話水平都不低,知識麵很廣。但其中有一位講話非常快,常人可能會認為他反應敏捷,水平出奇的高,且在嘴上經常掛著‘解決結構性矛盾’、“深層次問題”、‘新思維’等等口頭禪,讓人聽了不知所雲,深不可測。但隻要將它的講評記錄成文字稿詳加推敲,起碼有百分之四十的話語是多餘的口水語。你想,這多害人呢!”
接著,夏天認真地說:“你講話的時候我就覺得很合適,分寸感很好。其實,你性格比較硬,講話的時候看著對方,聲音很柔和,看人點菜。讓懂道理的人聽後很難抵製。”
王顯耀笑著說:“我有這種魅力?”
夏天說:“是啊!你有很多‘粉絲’啊!黃鹿行長就不同。我曾經在信貸專業會議上聽過他一次講話,當時,他一方麵還留戀他原來工作過的國有大銀行的實力,沒有切入我們市民銀行的氛圍中來,另一方麵,說出的話也有一些是不恰當的。”
王顯耀問道:“他當時講的是什麼事?”
夏天說:“他當時講到了我們深圳本地的兩家上市公司,這兩家都是市投資管理公司控股的,我當初作為市屬一級公司的審計部長,也對它們的經營狀況有所了解。黃行長讚揚其中一家搞石化的,說它管理好。因為這家企業離我們總行近,估計他去參觀了一下,憑印象就當了義務宣傳員,已經有點吹牛的味道了(作者注:僅過了數年,這家上市公司被迫破產,當年被黃鹿大加稱讚的法人代表也被追究刑事責任,並因管理混亂由證交所公告譴責。);另一家是近十餘年間三起三落的生產經營電子產品的本土公司,當年這家公司最困難的時候,員工的工資常常打白條、發期票,有時甚至拖了一年多才發出來。最近是三起的高峰期,一家國有銀行將它的42個億的貸款負債,全部擔下來,成了這家公司唯一的結算銀行。其實,這件事無論對那家國有銀行來說,還是對這家企業來說都不是好事,但卻被黃行長大力弘揚一番。這就形成了他在信貸專業首次講話的負麵效應。其實,道理很簡單,如果他不講,部下還不知道他的深淺,他一出口,人們便摸到他的底了。所以,‘沉默是金’是有道理的。”
王顯耀聽夏天說完,若有所思,沒有再講話。
卻說夏天也不是一個嘴快鼻快之人,他之所以敢於在王顯耀麵前點評兩個剛剛上任的總行領導,說明在夏天看來,對王顯耀的為人是信賴有加的。而王顯耀與總行領導和夏天之間,處於承上啟下的地位,自然不敢在作為部下的夏天麵前過分發揮對頭兒的看法。他是一個穩重的人,對於夏天講的,雖有同感,但還需時間來印證。
人們觀察他倆在房間所論,正如一首詩所雲:
數言巧點領頭船,諍友無懼惹禍端;
洞察前車可作鑒,心底無私天地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