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詳細看那張書記的球技,不見得有什麼很強旋轉,速度也不快,就是站好中台,四平八穩,眼觀六路,手推兩角,落點極好,不慌不忙,見招拆招,讓黃鬆興使儘渾身解數,也討不到多少便宜。
兩隊比賽期間,黃鬆興說的那個當過省隊運動員的教練,就在一旁觀戰,他並沒有多說什麼。
後來,夏天了解到,他是湖貝村委為了打好城市運動會比賽而聘請來指導他們訓練的。他每天還要赴幾個場館有償培訓乒乓球愛好者。幾天後,他也到湖貝支行看了看,了解要不要聘請他當指導。但是在沒有談應聘的事前,他連一句話也懶得說,更不要說如何指點彆人了。而夏天他們想,自己是為了業餘時間鍛煉身體,才恢複打乒乓球,純粹是個人愛好,要掏錢請人指點,看來沒有什麼必要。於是,這個教練便自個兒找有人掏錢的活兒乾去了。
一天上午,陳作業把夏天叫到辦公室,對他說:“老夏,我給你說三件事,第一件,王行長住院了,你們也不去看看?你們大家一點感情都沒有?”
夏天曾經帶著幾乎整個部門的人到醫院探望過,不便說話,任由陳作業說什麼。隻是很誠懇地在聽陳作業繼續說下去:“下午總行掛點的喬主任和紀委沈書記要到醫院看望王行長,我們行裡組織中層乾部去看一下,畢竟大家一起相處了四年。”
夏天說:“好的,我一定去,多少點出發?”
陳作業說:“我們一上班就去,如果我的車坐不下,你也開車帶幾個。”
夏天說:“好的。”
陳作業說:“第二件事,昨天下午你請假走了,你們部門到了四點鐘便沒有人了。要是總行來檢查,出個洋相什麼的夠丟人現眼的。”
夏天說:“這件事我先了解一下,看他們乾什麼去了,會不會去發動存款了?”
陳作業沒有再說這件事,而是說:“也是昨天下午,省高院審監庭把電話打到了我們行,說寶安福利床業公司的案子,已經由最高人民法院轉下一件人民來信來訪督辦函,省高院決定再審。執行程序中止了,還要求我們派人到省高院補充主張。”
夏天問道:“那你告訴郝律師了嗎?”
陳作業說:“我告訴她了,她說不怕的,再審也是這個事實,我與她約好明天上午來一下行裡。如果我不在,你跟她談,把要給省高院的主張一次提供上去。”
夏天說:“好的。”
隨後,夏天又發表感慨道:“什麼叫‘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你看,弄上本地人的東西做抵押,就是320萬元的貸款也纏上三年的官司,而且離奇古怪的事接踵而來、花樣層出不窮。可以寫一篇跌宕起伏的財經了。”
陳作業不置可否。
……
下午,陳作業如約帶著湖貝支行的中層乾部到市紅會醫院看望行長王顯耀。在夏天開的車裡,坐著譚飛燕和徐東海,三人有說有笑地談論著行裡的事。
人們來到王顯耀的病房,看到王顯耀的心情和狀態比入院前好多了,也許是他完全把湖貝支行的事情放開了的緣故,臉上竟然沒有了往日的憂慮。看到同事們的到來,他以略帶高興的語調告訴大家,他已經能吃能睡了,最近也開始回家住了,隻是早上要應付查房。人們聽後免不了一番叮囑的話語,希望行長快快好起來。
王顯耀不無幽默地說:“我是既來之則安之,工作上的事情有陳行長領著你們大家在做,我十分放心。你們就多努力、多費心了。”
不一會兒,總行沈榮書記他們三人也來到了,看看病房的擠擁勁兒,許愛群看著陳作業:“陳行長,這……”
陳作業會意地對王顯耀說:“王行長,那你跟沈書記、喬主任敘敘?我們前客退後客?”
王顯耀釋懷地說:“好,你們大家都有工作,抓緊回去吧!”
大家離開病房,來到停車場,徐東海對譚飛燕說:“還有時間,怎麼樣,我帶你到我住的那個小區練練?”
譚飛燕的一對小眼睛閃爍出異樣的光采,看了夏天一眼,笑著對徐東海說:“我跟你戀什麼?大家都老大不小了!”
徐東海說:“所以說你這女人,就是難養!我跟你練乒乓球,你想到哪裡去了?”
譚飛燕收住笑,說:“要打球不早說,乾脆叫夏經理把車開到你那裡去,三個人正正經經打一回。”
徐東海說:“誰跟你不正經了?”然後把頭轉向夏天說:“老夏,就聽一回譚飛燕的,開到我那兒去吧。”
夏天笑著看著他倆打情罵俏,說道:“行。”
於是,三人上了車,到了徐東海住的小區的樓下的文體室,打了一回乒乓球。
夏天在開車回家的路上,想起這幾個月與徐東海鬨的彆扭和最近他的回心轉意,感到不是裝出來的,心裡也甚感欣慰。在心裡想:“自己與他的鬥爭,完全不是出於鬨意氣的,是對一個同事的愛護和關心,當然,也有保護自己的成分在裡邊。現在,他回頭是岸,不就很好嗎!”
他對自己說:可以說,與徐東海和解,我自己的胸襟就像李白寫的《贈裴十四》詩中所雲:
黃河落天走東海,萬裡寫入胸懷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