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近。
隨光意有點不敢呼吸了，怕噴出來的氣太臟，把眼前雪做的人給弄臟了，等寶珠起身轉向獸醫時，才開始喘氣。
“呼嚕呼嚕呼嚕。”
年輕獸醫見寶珠靠近還有點擔心小動物沒分寸，伸爪撓了它好心的恩人，聽到小貓打起呼嚕，笑了：“這貓性格還挺好的，而且很喜歡你，都打起呼嚕來了。”
貓打呼嚕意味愉悅和放鬆，隨光意小時候家裡養了隻狸花貓，自然知道這點。
不過他打呼？
隨光意竭力想停止打呼，可身體的本能哪是那麼輕易能控製的。
在他的努力下，臟兮兮的小貓站了起來，又因為沒力氣啪嘰一下跌倒，然後為了緩解尷尬……翻身打了個滾。
“它是在向我撒嬌嗎？”寶珠開始認可獸醫的話，“小貓性格真的不錯。”
對對對，是撒嬌，不是因為腿軟跌跟頭。
胃部有種灼燒感，雖然換了個身體，但隨光意對這種感覺並不陌生。
他沒進圈前為了省錢給奶奶看病，隻敢吃最便宜的麵條，菜場買的，一塊五一斤，一斤能吃三頓。
後來醫院催著交錢，麵條都不敢多吃，那時候他十五歲，正在長身體，半夜餓的睡不著，肚子和腿一起疼，腿是隱隱作痛，肚子則跟有火燒似的，想來胃病就是那時落下的。
如此清晰的疼痛讓隨光意沒辦法再自欺欺人下去。
它變成貓了。
所以掙的那麼多錢全打水漂了？
心更痛還是胃更痛
() ，隨光意要分不清了。
一隻手落在頭頂，溫暖又輕柔，變得靈敏的鼻子聞到一股說不清的香氣。
嗯……突然又沒那麼痛了。
*
沈確出神地望著照片。
照片中的主角穿著新中式水墨連衣裙，白皙的肌膚在陽光下白玉般凝脂通透，她正在一家寵物店裡，低頭看著桌台上沾滿灰的幼貓，美的驚人的臉上是從未在他麵前有過的溫柔。
不，是有過的，但不是對著他，而是對著他的繼母，乖巧聽話的像是世界上最知心的女兒。
她在他麵前永遠是客氣的生疏的，不像是在一個屋簷下住了十五年的兄妹，更像是初次見麵的陌生人。
沈確站了起來，他來到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向窗外的江景，想起十五年前那個在樓梯下用期待好奇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女孩。
那時她才六歲，黑發紅唇，雪一樣的白膚，是他見過最可愛的小女孩，精致漂亮的像童話裡的白雪公主。
不過，她比白雪公主幸福，有愛她的母親和繼父。在愛裡長大的女孩眼神清澈，不諳世事，讓人喜歡又嫉妒，想擁抱又想撕扯。
黃毛鸚鵡在他的辦公桌上蹦蹦跳跳，看到照片上的人，驚喜地叫了聲“珠珠”。
沈確沒有轉身，隻是嗤笑：“沒用的東西，她寧願養路邊撿的小臟貓，也沒空養你。”
“珠珠……”看了會兒照片，香蕉的聲音變得低落起來，轉頭啄起身上的羽毛。
江水靜靜流淌，在烈陽下閃爍著點點金光，沈確摘下眼鏡，想到今晚俱樂部有場賽事。
那件事以後，他很久沒有去了。
沈確愛賽車，這是圈子裡都知道的事，作為圈中兩個最具盛名的彆人家孩子之一，他是很多二代關注的對象。
賽車多酷，學不了人家商業上的才華，還不能學他的愛好了？至於跟風賽車後被父母雙打的事就不提了，至少能和沈確說上話了不是？
“確哥！您總算是來了，這都要半年沒見麵了，還以為您不愛賽車了呢。”
來人叫顧陽，先前跟風的二代之一，最初是覺得車子拉風，適合耍帥，但後麵真心實意地喜歡上賽車，還不顧家中反對，成為了一名職業賽車手。
顧陽眼光高，佩服的人少，但沈確得算一個，不是為了他父母經常稱讚的經商天賦，自律努力，而是他確哥是真TM猛，車場上比誰都不要命。
顧陽不知道，沈確要的就是這種和死亡無限接近的感覺，彎道越多，路越陡峭，他越是喜歡。
他有過很多和死亡擦肩而過的時候，也唯獨那些時刻，沈確可以放任自己去想，去後悔。
*
傍晚，寶珠哼著歌，給小貓衝羊奶粉，等奶粉充分融化後，加了點冷水兌成常溫。
【宿主，容我提醒，本次任務是要扮演一個不負責任的主人。】
“知道知道，可它都這麼可憐了，我先給它養養，等它好的差不多了，我就開始不負責。”寶珠辯解，“這樣更殘忍，小貓本以為自己終於要有個家，有個和善的主人，結果對方沒過幾天就暴露了真麵目！是個冷漠狠心的壞女人！你說，是不是很殘忍？”
係統一聽，覺得非常有道理。
【宿主，你簡直是個天才。】
“是吧是吧。”
得到係統的誇讚後，寶珠翹著下巴走到小貓待的房間裡，將裝了羊奶的碗往它麵前一放。
“喝吧。”
小貓已經在寵物醫院洗完澡了，從小灰貓恢複成小白貓。水靈靈的大眼睛，粉嘟嘟的小鼻子，連耳朵都帶著淡淡的粉色，看上去很好親。唯一的缺點就是太瘦了，沒什麼精神。
隨光意的確沒精神，變成貓後看到的世界就變了。
變大了，也變綠了。
貓是色弱，他現在眼中的世界總體是青灰色的，但不得不說，當這個姑娘推門而入的時候，暗淡的世界都好像跟著明亮起來。
回來的車上，隨光意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事。
他原來的身體出了車禍，目前生死不知，若是活著說不定還有機會回去，但如果已經死了，怕是以後都得困在貓的身體裡。
但隨光意現在想的不是這個，一張猙獰的麵孔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那是車禍前對麵灰色商務車駕駛座上的臉。
那人……是他的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