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昔樂跟在聞寄與身後從看守所出來。
剛剛晏消的模樣,讓他心中有些沉甸甸的——他早就知道得了紊亂的人活不長，但卻沒想到，在紊亂發病後期,竟是那副……瘦骨嶙峋,萎靡不振的模樣，甚至和當初何昔樂還在醫院時，看到的一部分病人放化療後的模樣差不多了。
何昔樂低著頭往前走,十分揪心。
突然，他整個人撞上一個並不算柔軟的身體，緊接著被對方幾乎環抱起來。
“想什麼呢，那麼入神。”獨屬於陛下的猶如金屬碰撞般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何昔樂：“？”
兩人現在還沒出看守所，陛下怎麼停在這裡了？
不過很快,何昔樂就沒空去想這些了。
——好近。
近到何昔樂可以清楚聞到陛下身上淺淡的香氣，甚至好似能感受到對方的體溫。
他下意識想要後退，拉開雙方的距離,然而尊貴的陛下卻抬起雙手，按在何昔樂的肩頭,使後者不能動彈。大氅幾乎將何昔樂包裹，一時間,兩人站在原地，雖然中間隔了一段距離,但在外人看來,就像是在進行一個緊密的,沒有任何呼吸空間的擁抱。
何昔樂不由屏息。
啊啊啊。
陛下為什麼突然這麼抱著他？
這是不是有點、有點太——太過於親密了？
何昔樂的耳廓瞬間紅了。
他感覺全身的溫度都在逐漸升高,一時間腦子裡亂糟糟的，卻找不到任何頭緒，隻留下一片空白。他的頭微微抬起一點,小心翼翼看向陛下，小聲問：“陛下？您……”
聞寄與打斷了何昔樂的話：“心情不好的話，不用逞強。”
何昔樂眨眨眼。
什麼意思？
聞寄與語氣中摻雜一絲篤定：“我是你的……你們人類怎麼說的？依靠？所以不論你心中出現什麼負麵情緒，你都可以依靠我，沒必要隱藏或者獨自消化自己的情緒，那很難熬。”說到最後，聞寄與的語氣變得有些輕飄飄，像是回憶起了久遠的事情。
何昔樂一愣。
他沒想到陛下竟然會說出這種話，遲疑兩秒鐘，才點點頭：“嗯。”
聞寄與陛下的個子比何昔樂高出不少。
何昔樂總覺得，用這個姿勢待在陛下的懷裡，就好似他是個小朋友，這讓他略微有些不舒服，但對方身上傳遞過來的溫暖，又讓他忍不住貪戀。這種暖意，導致最終何昔樂也沒選擇逃離陛下，而是主動湊過去，用力地抱住對方。
將腦袋直接頂在聞寄與懷中，何昔樂閉上眼睛。
清淺的香氣始終環繞著何昔樂，讓後者鎮定下來。
不知道過去多久，何昔樂心神逐漸寧靜，不再想那麼多。他隱約聽到不遠處傳來工作人員的對話聲，才恍然回神，連忙後退兩步，抬起頭，目光直視陛下紅寶石般的眼眸：“陛下，現在時間不早了，我有點餓，我們快回去吧。”
聞寄與：“嗯。”
聞寄與非常自然地伸手牽住何昔樂。
他步調放緩，配合著何昔樂，與何昔樂一同往外走。
到了懸浮車旁，兩個人幾乎同時想，這條路好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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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
何昔樂又一次夢到了教廷的在逃主教，那名鳥人。
鳥人居高臨下，扇動自己的翅膀於空中落下，他一雙充滿智慧的眼眸凝視著何昔樂，用一種洞察一切的語氣說：“你現在總該明白，我之前說的話的意思了吧？”
何昔樂不動聲色搖頭：“不，我不明白。”
鳥人一頓。
他深深看何昔樂一眼，心想，這名人類的腦子似乎有些不夠用，不過沒關係，隻要對方的能力夠用，能為教廷提高聲望，那就足夠了。
這麼想著，奧斯汀用肯定的語氣說：“陛下沒有告訴你他的第二特征，因為這是他的秘密，也是整個海欣娜的秘密。沒有人，我是說，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他的第二特征是什麼。何昔樂閣下，用你聰明的腦袋，仔細想想，什麼樣的人，才會擁有這樣的秘密呢？”
“亦或者說……”鳥人突然湊近何昔樂，充滿壓迫感，“他是在掩飾什麼呢？”
何昔樂眨眨眼。
呃。
他還以為鳥人會用什麼樣的理由說服他，沒想到就這？
何昔樂抬眸。即便兩人距離很近，何昔樂依然毫不畏懼的與鳥人對視，他慢吞吞說：“我想，這應該和你我無關吧？一個人的第二特征，並不代表那個人的性格吧。難道神會因為一個人的第二特征是老鼠，或者狐狸，就覺得那個人肮臟或是狡詐嗎？”
奧斯汀一頓：“……當然不會。”
他之前才對何昔樂說過，神愛世人，那麼這個世人，當然包含了所有人。
“那不就得了？”何昔樂聳聳肩，“所以，有關於陛下的第二特征，如果他不想說，那就可以不說，不是嗎？為什麼非要去糾結這個呢？”
奧斯汀臉色有些不好看。
他緊盯著何昔樂，半晌，才吐出一句：“你沒有被……”
這名人類，根本沒有按照他的思路走！
“是的。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