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平召喚老張回歸的同時。
地窟。
天命城。
一座巨大無比的大殿中，此刻冷冷清清，站在大殿中央的姬瑤仰著頭，直視姬鴻。
姬鴻高居王座之上，聲音宏大，不帶感情色彩，淡漠道：“你真的有能力撐起王庭嗎？”
“瑤兒不知！”
姬瑤緩緩道：“如今王祖和父王都還在王庭，可以指點瑤兒！”
姬鴻沉默了片刻，再次道：“你要去天獅軍？”
“瑤兒想去曆練一番，多一些經驗，多參加一些戰鬥，多認識一些朋友！”
姬瑤朗聲道：“瑤兒如今威望不足，可如果在邊境有所斬獲，獲得一些真王的認同，那姬家的王主之位，就會順承下去！”
“邊境之地，很亂！”
姬鴻沉聲道：“萬妖王庭的妖族，桀驁不馴，時常犯境。王庭境內有守護妖族存在，一些大妖覺得這些妖族是叛逆，時常會征伐王庭！
在那裡，一旦戰死，屍骨無存，那些妖族會把你生吞活吃了！”
姬瑤從未離開過姬家的護佑，從小到大，第一次離開天命城，就是王戰之地那一次。
那一次，她六品巔峰，準備晉級，所以才會去冒險。
而今，在姬鴻看來還沒多久，女兒現在居然主動要去邊境之地，參與和萬妖王庭的亂戰了。
王庭征戰，動輒數十萬武者參戰，強者無數。
萬妖王庭領地最大，妖族強者無數，時常有妖族率部參戰。
一些真王妖族，都有可能會出手。
這可不是外域！
外域那邊，複生真王擋住了他們，所以才有了真王不出手的規矩。
而這……沒有！
真王是無敵強者，哪會被人限製。
一群螻蟻，殺不殺，在於真王願不願意罷了。
可不是沒出現真王出手，將大量武者屠殺的事。
姬瑤凝聲道：“數百萬王庭軍在邊境征戰，他們敢，瑤兒也不會怯懦！之前南七域一戰，瑤兒感觸很多！”
姬瑤情緒波動道：“我看到了複生武者皆敢赴死的信念！我見證了兩位準真王強者，一步踏入真王境的震撼！”
“我還看到了神陸真王，神陸神將，不敢赴死，最終卻是死去的悲劇！”
“你越是怕死，死的隻會是你！”
“真王強者，神將強者，都是高高在上，可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早就忘了，當初他們如何修煉的更強大！”
姬瑤清冷道：“所以瑤兒不會重蹈覆轍，與其日後如此死去，不如現在放手一搏！如同黎渚王主，在軍中結交一群誌同道合之輩，最少……”
“當你有一天出戰的時候，你會有戰友，不會有人在背後捅你一刀！”
姬瑤說的乾脆，此刻仰著頭，大聲道：“黎渚王主當年出戰外域，戰冥王，左右神將皆赴死！父王，這才是瑤兒想要做到的！
一位王主，折服了兩位同階強者，最絕頂的強者！
為了王庭大業，不惜死戰到底！
哪怕當年那一戰結果是悲劇的，可直至今日，右神將還在為黎王主護道，瑤兒……也想成為這樣的王主！”
此番話一出，姬鴻臉色微變。
身為天命王庭的王女，姬瑤是王主之女，是他姬鴻之女，是一位真王的女兒！
姬家掌控了天命王庭，威震四方！
可如今，他的女兒居然崇拜的是另一大王庭的王主，這對於姬鴻而言，無異於說他這個王主是失敗的！
姬鴻有些自嘲，淡笑道：“黎渚？瑤兒，有些人，是不一樣的。黎渚他隻能如此！那是他的命！黎渚起於微末，他不得不拚，不拚，他早死了！可我姬家不一樣，我姬家一門兩真王，你王主是王庭第一強者！”
姬鴻搖頭道：“命不一樣，所以過程也不一樣。而結果，也是不一樣的。如今我成就真王，昔日強大的三神將，一死一廢一傷……瑤兒，姬家人不用學黎渚。”
姬瑤低頭，語氣複雜道：“父王，姬家……真的很強嗎？”
這話一出，姬鴻下意識地就要嗬斥。
可下一刻，忽然熄聲。
姬瑤沒有抬頭，俯身低頭道：“都是王祖是第一強者……可王祖比之鎮天王、武王、乾王、萬妖王……這些人和妖族強者，又如何？”
“王祖，真的可以一人掃平天下之患嗎？”
“父王，女兒之前也一直在想，姬家如此強大，女兒何必還要去努力，還要去修煉，去成王成皇！”
“兩年前，女兒從未想過，有一天我會成為王主，我有真王境的爺爺，有王主父親，有神道境的叔叔，有無數姬家附從神將！”
“如此強大的姬家，還需要女兒去努力嗎？還需要瑤兒成為下一任王主嗎？”
姬瑤輕輕搖頭，語氣愈加複雜道：“那時候，我從未想過會有今日！可如今，女兒明白了！父王，有時候，有些事，隻能靠自己的！”
姬鴻皺眉，姬瑤又道：“還有，方平曾說，黎渚王主並未被廢，反而更強大了！父王，黎王主隱忍蟄伏，恐怕有天大的野心！
姬家想一統神陸……王祖和父王二人之力，真的可以做到嗎？”
姬鴻微微蹙眉道：“黎渚縱然蟄伏，可十多年前，他的確是神將境，而非真王境！這麼短暫的時間，他哪怕成就真王，實力也有限……”
“父王！”
姬瑤打斷了姬鴻的話，開口道：“未必如此吧！武王、冥王這些人成就真王多少年？可他們之前斬殺真王，卻是輕鬆至極！武王之強，連王祖……真的可以拿下武王嗎？”
姬瑤說了一句大不敬的話。
當日一戰，她在逃亡中，並未看到真王交手的情況。
可事後，她卻是知道了一切。
武王率先開戰，一人獨戰萬妖王和王祖。
如果隻是武王強大，那還好，王庭可敵！
可武王並非一人強大，他更強大的地方在於，他可以讓複生真王陪他一起死戰到底，不死不休！
武王如此，這是複生之地的領袖。
黎渚……也是如此！
姬瑤此刻想到了玄玉真王的死，有天植王庭真王受黎渚驅使。
而且之前北域一戰，多位真王出手，滅殺複生之地兩位真王，誰主導的？
姬鴻他們不清楚，或者說不想去承認，都不去想是黎渚主導的。
可姬瑤卻是覺得，很有可能就是那個看起來病懨懨的黎渚。
這才是真正的王主！
這才是真正的能主導自己命運的強者！
也許他們未必有自己的王祖強大，可他們可以主導自己的人生，可以想做自己想做的，背後有人支持，育人願意為他們赴死。
這才是姬瑤覺得他們強大的地方！
而自己的父王，自己的王祖，真的可以讓真王為姬家赴死嗎？
姬瑤心情複雜，姬鴻也是一時間沉默了下來。
片刻後，歎道：“短短數年，你都快變的父王不認識了！也罷，大亂將至，也許這就是你的命。去吧，天獅軍那邊，你帶上姬楠一起……”
“女兒想一個人去！”
姬瑤開口道：“王叔在，恐怕女兒難有出戰機會！若是女兒真戰死在了邊境，父王就當沒有瑤兒這女兒便罷！”
姬鴻一時間無言，片刻後才道：“隨你吧！”
“那瑤兒退下了！”
姬瑤躬身，想了想又道：“王戰之地開啟，瑤兒如果有機會，也想參與進去。二王複蘇，各方都在落子，瑤兒哪怕無法看清一切，也想進入棋中，去學習這些真正的強者！”
姬鴻深深看了她一眼，真正的強者？
女兒……是在說他不是真正的強者嗎？
這就是自己的女兒？
為何如此陌生！
姬鴻心中自嘲，好像被女兒低看了。
許久，姬鴻揮手道：“你先去吧！”
“好，那女兒現在就去邊境！”
姬瑤也不耽誤，眨眼間退出了大殿。
她一走，大殿中，很快，一道身影浮現。
命王微微蹙眉，看著孫女離去，許久才道：“瑤兒變化不小，不知是好是壞。”
“父親……”
姬鴻輕聲喊了一句，低沉道：“如今，武王強大，黎渚蟄伏，乾王隱忍，萬妖王、天妖王都是隱而不出……我們是不是……”
他想說，自己父親是不是太招搖了。
如今，真正活躍在明麵上的至強者，隻有命王。
王戰之地一事，也是父親在主導。
這未必是好事！
命王沉聲道：“為父知道你要說什麼！可為父不得不如此！我成就真王的時間，在四大殿主之中，最晚。乾王他們都是早年的真王，甚至有人參與過和魔帝的戰爭。
數百年前，王庭殿主隕落，為父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成了真王殿殿主。
可當年殿主如何隕落的，至今無人知曉！
有人在下一盤棋，很大的棋，而為父……也許也是他們的棋子！
武王為何要爭？
為何頻頻出手？
因為他也是棋子，可他想跳出這盤棋！
為父也一樣！”
命王眼神深邃，看向遠方，聲音縹緲道：“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爭！想拿本王當棋子，也要看那些人夠不夠資格！待我斬殺了二王，也許……他們才是本王的棋子！”
修煉到命王這個境界，豈會真的傻。
有些事，不是不知，隻是順其發展罷了。
楓王這些年也一直活躍在禦海山，為何？
也是在爭！
不爭，他恐怕也無法踏出第二條道。
地窟那些不爭的真王，到最後，也許都會成為棄子而不是棋子。
姬鴻語氣複雜，也有些不是滋味，“父親，誰……才是這盤棋的主導者？”
“誰？”
命王輕笑道：“很多人！妖皇也許就是最大的棋手！包括複生之地的一些強者，界域之地的那些，以及二王，魔帝，乾王……”
“這些人，都有可能是棋手！或是一開始就是，或者半道上加入，你下棋，那我也下棋，數千年的時間，如今已經很複雜了。”
命王搖頭，不止他們，他也在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