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在席間喝了些酒,但不算多,最起碼思維還是在線的,他略一思索,就知道妻子說得是今天頭一次見的侄兒媳婦,難免有些好奇地問道:
“怎麼?你覺得紹哥兒媳婦性子不好?還是品行不好?”
沈氏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先不說她一個做表嬸母的,見了一麵就說晚輩品性不好未免太武斷,就說姑母吧,她那麼精的人,親自給孫子挑的媳婦,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問題?
陳氏例外,陳氏是被愛衝昏頭腦的王琦自己挑的,宋姑母當年是不樂意的。如今看來,她的眼光的確毒辣。
“誰是說哪裡是不好,簡直是太好了。又善於忍耐,又為人聰慧。這麼好的兒媳婦,表嫂有得受了。”
宋念自覺自己已經是個夠家長裡短的男人了,畢竟他那些朋友們,可不會像他這樣不是調節婆媳矛盾,就是關注孩子們吃穿住行的。
可,他在內宅事物上的思想高度,卻還是不如沈氏這麼一針見血,最起碼他目前隻有一個想法:
兒媳婦善於忍耐,就不會和婆婆因為小事而鬨矛盾。而兒媳婦聰慧,就不會不管不顧地做出不孝公婆的行為。
這不是很好嘛,怎麼會說這樣的兒媳婦是對陳氏的考驗呢?
難不成選個蠻不講理且不孝順的兒媳婦更好?
沈氏隻能為不開竅的丈夫解釋:
“就是太好了,以二表嫂的性子,反而容易得寸進尺。”
沈淑珍這樣的兒媳婦,換了李氏這種聰明人,或者說最起碼知道權衡利弊的婆婆,的確是難得的福氣。
可陳氏不行。
沈氏幾乎可以預想到,宋姑母選了這樣一個孫媳婦的用意:
陳氏下半輩子是兒孫繞膝,還是眾叛親離,是過得好還是過不好,選擇權已經放在她自己手裡了。
陳氏如果學了個乖,日後好好過日子。那這個兒媳婦就是能讓她老有所依、和和滿滿。
可是她如果繼續做妖,在這樣善於忍耐又聰慧的兒媳婦麵前,她就會顯得越發麵目可憎。
王琦和王紹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自然能明辨誰對誰錯,就是他們看不出來,沈淑珍被陳氏惹急了之後,也會讓公公和丈夫看到她的委屈。
到那時候,以沈淑珍的聰慧,即使不會真的不孝順陳氏,但也能讓她除了好吃好喝好穿外,一無所有。
宋念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層考量,嘴裡嘟囔著:
“你們女人,想得可真夠多啊”
不過他不願意承認姑母在孫子的婚事上都要算計兒媳婦。隻能說:
“那這也怪不得旁人了,姑姑是給表嫂了一個機會,可他能不能抓住就看自己了。”
沈氏點頭,這麼說倒也沒有錯。日子是自己過的。陳氏對兒媳婦好,下半輩子自然順順當當地做老太太,對人家不好,也不怪人家耍心機對付她了。
沈氏自己也是有兒子的,如今想到陳氏可能有的下場,即使並不同情,也有些物傷其類,感慨道:
“可見,不聾不啞,不做家翁。日後等咱們策哥兒和箴哥兒成婚了,我們可不能薄待兒媳婦,省得家裡烏煙瘴氣的。”
宋念感觸沒有妻子沈,畢竟他還勵誌衝擊科考呢,哪會承認自己再要不了兩年也是做祖父的年齡呢?
他勸道:
“你快彆想的那麼多了,咱們家兒子今年才多大啊?我又不預備他們早早成婚,怎麼不得考個秀才出來才好談論婚事。”
沈氏忍不住翻白眼,大兒子十幾二十歲的時候考中秀才,還有可能,但小兒子嘛……
彆以為沈氏不知道,宋箴其實還在偷偷摸摸寫著話本子呢,隻不過她這當娘的,看他每次旬考的成績都在中上等,想著養孩子也不能把孩子逼的急,否則得不償失,這才沒有拆穿他。
但對於他的期望,到底是沒有對大兒子那麼大。
好在小兒子嘛,沈氏不免像這個時代所有父母一樣,總覺得小兒子不用像大兒子那麼努力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