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有些生氣,每年冬天,她最怕的就是三個孩子生病,尤其是小女兒,一病能病多半個月。
沈氏倒不是怕花藥錢或者覺得照顧得麻煩,而是孩子一病,她就跟著難受。
往往是孩子病好了,沈氏就病倒了,沒彆的原因,就是勞累加擔憂,足以證明沈氏多怕孩子生病了。
因此,麵對宋筠甕聲甕氣撒嬌的樣子,沈氏也沒給個好臉色,怒道:
“明知道天氣冷,你還要洗,等咱們進了京城,找到住的地方,生了火盆,還愁沒時間洗頭發嗎?”
宋筠看了眼左右兩側低頭裝作和自己沒關係的兩個哥哥,憋了又憋,還是什麼都沒說。
其實也不是她一個人洗了頭發,兄妹三個都很興奮地洗了,甚至兩個哥哥都是直接泡了澡的。
可惜人家的身體好,不怕這個,洗完了睡了一覺,精神得很,就她病歪歪的。
可這話沒法說,如果說出口,沈氏肯定是要自責的,畢竟,宋筠的早產和體弱,一直是她的傷心事。
也就是宋筠這幾年好吃好喝地養著,又有趙桐這個身體更不好的早產兒對比著,漸漸不明顯了。
不過,沒到宋筠生病的時候,沈氏還是忍不住想起來。
於是,為了儘快好起來,也為了讓長輩們不擔心,宋筠生無可戀地穿成一顆圓球躺在車上,被拉著進了城。
彆說下車看一眼巍峨的城門了,她連京城的風都沒感受到一下。
進了城,哪怕不能看,也能感受到臨近過年時皇城根腳下百姓們對於生活的熱情。
叫賣聲、吆喝聲、寒暄聲、甚至還有你的驢車磕了我的牛,你的腳踩了我的腳之類的吵架聲。
雖說從到了城郊開始,路上就熱鬨了起來,但過了那一道門,還是很不一樣,那種鮮活氣和欣欣向榮的勁頭,宋筠這種沒什麼見識的人,好像隻能用清明上河圖來形容了。
如果清明上河圖有聲音,想必就是如今的樣子吧。
宋筠一邊擤鼻涕,一邊豎著耳朵忙著去聽外麵的聲音,還不忘問道:
“娘,我們到了京城住哪裡?一下子怕是租不到院子吧,是不是得住客棧?”
沈氏因為有生病的女兒在,也不敢撩開車簾看,隻能凝神去聽外頭的動靜,聽京裡人和他們那邊完全不同的說話口音,倒也沒忽視宋筠的問話,回答道:
“原本你鄭家的姑母有說讓我們去他們家住,但我想著,她婆家人那麼多,住得本來就擠,再給我們騰地方,太打擾他們了,就讓她幫著提前租院子了。
還好她租得早,已經拿到鑰匙了,不然等我們來了,就得和其他陸陸續續來京的舉人們搶地方住了。價格怕是得提高不少呢。”
鄭家的姑母,就是鄭翰林那個嫁到京中的二女兒。
她雖說嫁了個世世代代在京中住的首都土著居民,但京城大居不易,家裡又多子多福的,住的地方還不如鄭翰林在府城的老宅子寬敞呢。
自從宋念拜了師,和這個未曾謀麵的師姐也算是有了聯係,兩家互相送過年禮,沈氏還和對方寫過信。
就是這次來京,等他們收拾得差不多了,也是得全家一起去拜訪一下的。
此外,像王璞的同窗,鄭翰林的好友,也得去拜訪一下。
他們這次來京,就是唐家,都特意給了封手書,據說唐大人的大哥一家在京城住著呢,拜訪就不必了,主要是人家也很忙,怕被打擾,但如果有什麼麻煩事,倒是可以遞信去谘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