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在堵到一堆兒的馬車牛車驢車之間穿過,一路宋筠還耳聽八方眼觀六路地想探尋一下撞車的兩家人之間的恩怨情仇。
可惜,大家的嘴都嚴實得很,有眉來眼去的,有低頭偷笑的,就是沒人討論一下。
沈氏察覺到宋筠腳步越來越慢,越來越慢,忍不住拽了她一把:
怎麼什麼熱鬨都想湊?
走出這一節堵車路段,人漸漸多了起來,三五個一群,男人扶著老父母,女人拉著年幼的孩子,還有年齡大一些的孩子獨自走在一旁,嘰嘰喳喳地說著話。
閃爍著光亮的燈也漸漸多了起來。
一開始是沿路高懸著的紅燈籠,被風吹得左右搖擺,互相碰撞,就連裡麵的燈光,都在喜悅地跳動著,隻可惜如今是白天,氣氛也打了折扣。
然後逐漸在道路兩側出現了有造型的中型座燈,一旁用木頭架子支著攤子,上麵擺著些小零碎,有頭花有木釵、有陀螺有竹球,更多的還是吃食。
這些都是小商戶趁著年節來賺一波快錢的,畢竟一句“反正是過年嘛”,再吝嗇的人都得消費一點。
宋家有必須去的目標地,所以目前也沒工夫停下來挨個細看,而是匆匆向前走去。
狀元樓是座很大的三層酒樓,很有過節氣氛地掛滿了彩綢,宋筠看了都深吸口氣。
如果是現代,就是拿彩綢鋪地她都不會覺得誇張,畢竟那個時候這種綢子可以大批量生產,而且基本都是化纖合成的布料。
但在古代,這是真的挺貴的,最起碼宋家除了彆人贈送的,自己也沒舍得買幾匹。
宋筠忍不住想,半夜真的不會有人去偷嗎?
不過能在這種位置開店的人,想必是小偷也不敢招惹吧。
半上午的,酒樓裡麵還沒正經接待客人,隻有門口擺著的幾口大鍋,氤氳出蒸騰的霧氣,這就是限量贈送的圓子湯了。
隊伍已經排得挺長了,這時候就是一向矜持的文人,也不覺得和女人小孩在一個隊伍裡麵等著討免費圓子湯是“有辱斯文”了,反而都興致勃勃地等著。
有的年輕一些的,還不在乎形象地探頭去數前麵的人數呢。
還有人自詡是京城百事通,正一臉得意地給身邊的人宣傳這圓子湯有多靈:
比如某某屆狀元,原本不引人注目,吃了圓子湯,最終成了脫韁的黑馬,直接做了狀元。
這種話題一出來,就有人開始附和了,總之吃了都能考上,考不上是你能力不夠。
這不是廢話嘛,商家的營銷手段,可真是夠高超的,考上了是狀元樓的氣運,考不上是你自己能力不足。
不過,哪怕宋筠已經不信任這份好彩頭了,也沒真的要離開,來都來了,大過年的,都不容易,彼此體諒吧。
在排隊的間隙,他們還是碰到了趙雁林兄弟倆。
過年的時候趙雁澤來拜年了,那時候他還是挺消瘦的,這又過了幾日,竟然更瘦了,但眼睛卻亮得嚇人,說起話來也隱隱有些亢奮,有種不太正常的精神氣兒。
彆說宋筠這小孩子看出來了,彆人也能看出來,再一問,他最近還是睡不著,但睡不著也就罷了,他都不覺得困了。
眾所周知,不覺得困和不覺得餓,又覺得精神頭特彆好,這是很危險的情況。
也不知道這科舉到底有多摧殘人,讓這麼個藏孩子藏了好幾年的心機之人,能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等這兄弟倆打完招呼去後麵排隊,宋老太太才說兒子:
“你可不能像他那樣,拿命熬呢,就是熬出來又能得什麼好?人活著才能談光宗耀祖,死了什麼都是白的。”
宋念寬家裡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