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被叫到了,宋念上前一步,不用人家提醒,就開始脫衣服:
先脫了一層單衣,又雙叒叕脫了四層單衣,宋念脫到身上隻剩一層了,就哆哆嗦嗦地把脫掉的衣服遞給其中一個小吏檢查,然後伸展胳膊,左轉一圈,右轉一圈,讓另一個小吏檢查身上這層衣服。
好不容易都被仔仔細細檢查完了,宋念才匆匆把衣服一層又一層地套上去。
你以為這就是結束了?
還真不是。
宋念又迅速把束起的頭發散開,讓小吏伸手去檢查了一番,防止夾帶小抄。
而在檢查頭發的同時,宋念拿著的考籃裡麵放著的東西也在被挨個查看,直到確認沒任何帶字樣的東西的存在,對方才讓宋念和七八個已經被檢查好卻沒被放行的考生站在一起。
等湊夠五十人,也就是一列號房的數量,才有人安排他們排成一隊,按順序進場。
貢院很大,比宋念之前考的每一場試的考院都要大,地上的積雪被清理得乾乾淨淨,堆積在牆角下。
既然說到牆角了,就不得不提貢院的圍牆的特殊性:
兩側都長滿了荊棘,防止有人進出、內外勾結,因此,貢院還有個很形象的彆稱,那就是“棘闈”。
正中央有幾座樓閣,分彆是主副考官監考的公堂、閱卷考官評閱試卷的衡鑒堂、由工匠刻印試卷的印刷房和刻字房。
剩餘的建築,就是整齊排布的號房了,窄**仄,唯一好的是,因為翻修不過幾年,倒還算嚴密,坐進去後不太漏風。
宋念拎著考籃走入自己的號房,立刻就有管理秩序的士兵從外麵把號門鎖上了。
被關在這樣的密閉空間,還得專心致誌答題,也就是宋念沒有幽閉恐懼症,不然還真是撐不下來。
宋念略清理了一下桌麵和床榻——其實也就是兩塊木板而已。
然後他把考籃裡除了吃食以外的東西拿出來,整整齊齊擺在桌上。
至於吃食,還是繼續嚴嚴實實裝好放在考籃裡了。
做好這些事,宋念又從桌下拿起了一個瓦罐,裡麵放著的是雄黃粉。
春闈還好,因為這個季節,蟲蛇基本還沒有醒來,除非運氣特彆差,不然不會被咬到。
饒是如此,朝廷依然很貼心地準備了雄黃粉,願不願意用,願意用多少,全看考生的喜好了。
宋念當然是要全用了,他也怕死啊。
要知道,秋闈的時候,被毒蛇毒蟲咬傷而死的,數量都不比病重而死的人少。
均勻地撒下雄黃粉,宋念這才鬆了口氣,點亮了號房提供的油燈,固定在桌子的左上角。
這又是一個危險係數很高的存在,有時候寫得入迷一個不小心、或者昏昏沉沉沒注意到透過號門吹進來的大風,那一旦失火,就牽連很廣了。
同樣地,每次春闈秋闈因失火而造成的人員傷亡,比例也不低。
生病、毒蟲毒蛇、失火……
從這些可能致死的誘因來看,能順順利利從白身考到進士,學問如何暫且不提,命還是挺大的。
宋念收拾完東西,趁著天色還不算晚,自己也沒有睡意,乾脆拿過號房提供的紙筆,就著記憶,默了些詩賦下來,以便正式開考的時候不用絞儘腦汁去想。
宋念在號房裡一邊勾勒家人們的麵龐以給自己增加信心的時候,宋家小院裡,一家人再加一個王紹,正圍著火盆烤栗子,一邊吃一邊熱火朝天地討論明日的出遊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