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娘和兒女麵前,宋念也沒法說什麼,事實擺在這裡,不是他說句“這地方不錯”就能蒙騙過去的,隻能勸家裡人往好的方麵去想:
比如,秦西縣既然文風不盛又胡漢混居,那麼就沒多少紮根日久的地頭蛇,相對而言好管理。
再比如,去彆的地方任職,說不定還會像許誌清之前那樣,被卷入黨爭之中,身不由己做枚差點啟動自毀程序的小棋子,而西北地區,周家紮根更深,多少能護著他一些。
不管這種說法的說服力強不強,總之,事情已經塵埃落定,再糾結於此,不過是徒增憂慮。
宋老太太本來都想開了,宋筠也已經開始盤算有什麼東西和技術能在日後用到,結果得知了王琦和趙雁林的分配結果:
王琦留京,在戶部做了個小官,度支郎中,從六品。無論是品級還是工作的地方,都比宋念好一些。尤其是,京官天然比外放的官員更金貴。
趙雁澤也分到了個縣城做縣令,七品,和宋念品級一致。
他所任職的縣城,在東南一帶,雖說不是什麼富庶之地,離家也甚遠,但好歹危險指數低,撐死了碰到些山匪和當地的坐地大戶。
這麼一對比,就顯得宋念像是被人惡意針對了一樣,而王琦又顯得過於幸運。
沈氏察覺到什麼,再一聯想宋念有一次喝得酩酊大醉回家,接下來的幾日都情緒低落,在這個當口,很難不讓人把這兩件看似無關的事聯係起來。
沈氏當下沒說,回房後卻忍不住要詳細問問宋念情況。
這事果然瞞不過沈氏的眼,宋念也隻能和盤托出:
原來,那一日他和王琦從宴席提前立場,之所以沒有直接回家,其實是被接去了周家。
晉王雖然早早離京,但多少也發展了些自己的勢力,尤其是親外祖周家,某種意義上而言,也算得上是他在京城的代言人了。
王琦和宋念既算得上是晉王的妻族,又因為考上進士所以讓人覺得有一定的價值,對方想讓他們為自己所用也是正常思路了。
宋念其實也略有所感,而且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官海莫測,他這種小蝦米一頭撞進去還是怪危險的,他是願意稍微扯著點晉王這麵大旗,但不想真的被徹底歸入這一派。
說得更直白點就是,宋念也想做一株左右搖擺的牆頭草,隻享受權利,不承擔責任的那種。
萬萬沒想到,他想做牆頭草,晉王那邊卻是真的缺人,殿試結果都沒出來呢,就張羅起讓宋念他們挑工作崗位的事了。
占了人家安排的位置,再說自己是“朋而不黨”,那就太虛偽了。
宋念又不能直接拒絕,隻能在以下三個選擇中則其善者了:
是去晉王勢力範疇薄弱的地方發展下線,還是留在京中高呼“晉王乃天命所歸”,又或者是去晉王的勢力範疇內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宋念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最後一個。
王琦到底是王雅維親叔父,也是考慮到家族的利益,毅然選擇了留在京中這條更難的路。
其實要宋念覺得,自家二表哥心思單純,實際上比自己還不適合留在風起雲湧的京中呢。
隻不過身份所限,他如果都不表明立場地支持晉王、幫助晉王,那多少會讓王雅維在夫家難做。
對比起來,宋念顯得的確是膽怯了些,但此時土豆的存在發揮了作用,在宋家離開晉州府這多半年,對土豆的耕種實驗卻從未停歇。
土豆的確比如今的多數糧種更適合苦寒之地,是得到了確認的。
打著在西北地區推廣土豆的旗號,再加上酒精對軍隊的作用,周家也覺得宋念去西北地區比較合適。
宋念其實自己想了想,覺得那邊雖然有種種困難,但正如他開導家人所說的那樣,忽略生活中的不便,就仕途而言,的確是比王琦的選擇安全,也比許誌清更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