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生氣的地方在於,這一個遲疑,無疑是給那些想走捷徑的人提供了借口。
他們不會想,這是宋念不願意,是宋老太太不想破壞平靜生活,他們隻會想:
宋念是有意的,隻可惜家有河東獅,不敢答應。
那他們就會對著沈氏使勁兒了,讓她為了名聲著想,為了丈夫的前途著想,甚至是為了女兒的婚嫁著想,從而允許他們塞人進來。
宋筠把這些意思解釋給兩個哥哥聽,宋策倒是想明白了,宋箴還有些不太相信,總覺得沒那麼糟糕。
宋筠哼了一聲,懶得給他再解釋,決定去看看娘親。
此時宋老太太正拉著兒子訴苦,她是真的覺得冤枉。
她承認,有那麼一瞬,她動心了。
倒不是為了為難兒媳婦,就是覺得家裡好久沒有孩子降生了,長大的孫子孫女固然可愛,但咿咿呀呀的小嬰兒也很可愛嘛。
但她很快就意識到不行:
那一刻,孫女和她住在一個院子裡時、隔三差五對她講的“盧夫子拿來給我們長見識的各種內宅陰私實例”通通又從她的記憶裡翻湧出來。
其實這都是宋筠自己借鑒空間裡的,編出來給宋老太太打預防針的。
宋老太太之所以多遲疑了一會兒,的確,就像宋箴所說,她不知道該怎麼拒絕。
到底是親姐妹,縱然有再多不認同和矛盾,到底還是親近的。時隔幾年頭一次見麵,她就不留情麵地拒絕,也不合適。
沈氏沒露麵,任由這娘倆先說話,她是想清楚了,到時候如果彆人來煩她,她也不做那惡人,顯得自己多善妒,她就都推給宋念去解決。
讓他去看看,就這一遲疑,能讓多少人蠢蠢欲動地給他塞女兒、塞妹妹。
宋筠微微提起裙擺走進去的時候,就連沈氏側身坐在踏上發呆,一個人,白穗也不在,孤零零的,光從背影看,就像是有千言萬語要講了。
“娘,”
宋筠一邊邁過門檻,一邊叫她。
沈氏回過頭,臉上倒是沒什麼淚痕,怒意都沒多少,見了宋筠,還溫柔地笑了笑,先問:
“回來了?和朋友們見麵開不開心?她們變化大不大?還有啊,我聽說陳家要跟著縣令走,隻怕你們以後見麵的機會就很少了,趁這段時間,多聚幾次吧。”
問題這麼多,宋筠準備了一肚子同仇敵愾的安慰話語都被堵了回去,她隻能挑著回答:
“挺開心的,沒什麼變化,就是長高了些,我應該是長高得最多的了。”
說到這裡,宋筠有些得意,她就說嘛,父母都不矮,她怎麼會腿短呢?
“說起陳夢,我還想回來和爹商量呢,陳家祖父倒不是非去嶺南不可,他隻是怕下一任縣令和他理念不同,合不來。
我就想著,我爹不是也在找縣令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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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二舅》那個視頻,我看了還真是,挺多感慨的。
我生活中的遺憾真的特彆多,有外界造成的,有自己造成的,陰差陽錯。其實我一直都在讓自己釋懷,不回頭,向前走。
畢竟人生又不是走直線,總有拐彎的時候,誰也沒辦法分辨你選擇的那條路就是兩點之間最短的那條。
但肯定也有我釋懷不了的,還有我父母釋懷不了的,我身邊的人覺得可惜的,反反複複提起,直到免疫。
其實每種人生都是體驗,運氣差一點點,能力少一點點,選擇錯一點點,結局就徹底不同了。
如果一直糾結曾經的某件事,那就會一直在錯誤的地方打轉,又荒廢了新的生活。
所以,好好過接下來的人生就夠了啊。
畢竟,比起二舅,我們多數人,還是幸運一些的,是生錯時代的幸運,是身體健康的幸運,甚至是生來平庸的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