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想要跟自己訣彆,真的想要從自己麵前、甚至是生命裡消失掉。
他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他不會,也不能。
他好不容易回來,好不容易見到她,好不容易讓自己有機會再站到她麵前。
他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絕對不能。
否則,這五年來,他所有的努力,還有什麼意義?
夏引之在車裡,因為氣急,握緊雙手。
瞪著車前的雷鏡在道完歉後,繞著車頭走到她這一側。
車裡的小褚在給準備重新啟動車子的馮叔說,先彆開車,先彆走,是之之姐認識的人。
夏引之聽到了,因為生氣,甚至想跟馮叔說一句,彆管他,開車走。
可話到嘴邊,卻因為緊咬的後槽牙,說不出來一個字。
她這一側的窗戶因為了貼了膜,視物弱,又因為刷下來的雨水,把人隻能看一個輪廓。
狼狽的輪廓。
夏引之一雙眼瞪著車窗外已經被雨澆了個透的人影。
他人立在這,沒敲窗,甚至沒做任何暗示,隻是安靜的站著。
可她知道,他在等。
等她按下車窗。
夏引之瞪著麵前的“無賴”,心裡一鈍鈍的疼,可就是忍著不去按那個按鈕。
這五年,他就學了這些嗎?
時間一分一秒過,雷鏡看著眼前始終緊閉的窗,心裡全是忐忑。
他的阿引長大了,會藏心思了,而現在的自己根本沒把握可以讀懂她。
也根本猜不到,麵前這個載著,始終、也是唯一一個被他小心珍視在心尖上的人的車,會不會在下一秒鐘,絕塵而去。
......
不知過了多久,麵前的車窗始終紋絲未動。雷鏡閉上眼,有些無力的把手輕輕貼在車窗玻璃上。
下一瞬,掌心下的玻璃抖動了一下,隨即放下半扇。
雷鏡反應很快的往前跨了一步,胳膊半撐在車頂,用身子給車子裡的人擋住雨勢,免得裡麵的她被雨水潲到。
車裡的小褚因為看到這個小細節,撇撇嘴就又悄悄哭起來。
她一手抽紙擦眼淚,一手摸胸口:嗚嗚嗚太虐了。
雖然剛剛在樓上聽之之姐說的話,感覺這個惹哭之之姐的男人好過分好氣人,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又好希望他們兩個可以在一起啊。
她太難了。嗚嗚嗚嗚嗚。
夏引之不是沒察覺到這個細節,所以此刻她需要用很大很大的力氣把拇指掐進指關節裡,才能避免自己的臉上因為看見麵前狼狽不堪的他,露出絲毫破綻。
雷鏡胡亂用指腹擦了下鏡片上的水,俯下身子透過半扇車窗往裡看。
她把帽子摘下來了,微微仰著一張脂粉未施的臉蛋兒看他,明明沒有被雨淋到,可眉目卻像是被水浸過一樣,染著濕氣。
睫下那雙眼,瞳孔烏黑,眼白卻還因為方才的哭泣,泛著紅。
雷鏡看著她,撐在車頂的手慢慢收緊。
小姑娘真的長大了。他想。
從國內到國外,阿引都是他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孩子。
又或許,從小到大,他的眼裡隻有她,隻看得見她。
小時候的美,是清純裡揉著媚,惹他憐惜。
而現在,是媚裡裹著清純侵略人心的美,讓他驚豔。
四目相接,夏引之看著雷鏡近乎赤.裸的目光,眼底閃過連她自己都沒發現的困惑,看不懂,也不想看懂。
隻是心煩意亂的等了半天沒聽見他開口,掩飾般的不耐問道,“還有事?”
“有,”雷鏡回神,重複道,“有。”
夏引之抿唇,看他渾身上下沒一處乾的地方,想催他快說快走,可話到嘴邊卻始終說不出來。
隻能瞪著他。
幸好他很快識趣的開了口,“阿引,我、我聽你的話,從宜海灣搬出來,不去那住。”
夏引之聞言一愣。
本來緊握的手握的更緊了,看著他,硬邦邦回,“那很好。”
雷鏡喉間滾動,一雙眼始終瞧著她,澀著聲音道,“但是,可不可以求你答應我一件事?”
夏引之懷疑自己因為雨水敲在車頂上的聲音,聽岔了,怔然看他,無意識重複了一遍,“求?”
雷鏡因為忐忑,手也緊緊握著,“嗯,求你。”
她被他的用字,心軟到。
咬了咬下唇,“你說。”
“我知道,你現在還在生哥哥的氣,我不祈求你能原諒我,但有些事,我希望你可以再考慮一下。”
“鬱蘭,鬱蘭我確實認識,但並不是我故意安排在你身邊‘監視控製’你的人,她是專業的職業經紀人,很有能力,相處這兩年,這些你應該知道,你走到現在不容易…我希望,你可以認真考慮一下,不要因為我的原因,放棄她,”他看她,喉間澀意更甚,“不值得。”
夏引之看他半晌,沒直接答應,但也沒拒絕。
冷淡道,“還有嗎?”
說著就要關上車窗,被雷鏡反應極快的用手壓住,“有,還有。”
他沒想到她還會再問,怕她真的不等他說完,關了窗,捏著玻璃的手很用力。
“我已經答應你從宜海灣搬出來,不去那住了,”雷鏡聲音低,姿態放的更低,“可盲文老師這個事,可不可以再考慮一下?”
他焦急說服她,“老師你肯定還是要找的,對不對?我真的不可以嗎?”他看著夏引之的一雙眼,真的是在“求”了,“我盲文真的不錯,很好,一定不會拖你後腿。”
“而且我發誓,我隻是給你上課,絕對不多說什麼,也不多做什麼。”
還有一句話他沒敢說,隻要能讓我在你身邊,看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