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悠心快跳出嗓子眼了,原本隻想躲在暗處耍點小聰明,卻沒想到竟然與這個男人狹路相逢。
地上那張寫滿她憤慨的“大字報”此刻就靜靜地躺在男人腳旁,風不時吹過來,帶著它晃動。
好像下一秒就會翻個麵,露出背麵的字。
男人已經開了口,棠悠拚命穩住內心狂跳,若無其事地目視前方,裝作不認識,也不想搭訕周欽堯的樣子,慢慢朝巷口走。
“你認錯人了吧。”她說。
順便在走到周欽堯身邊時,不聲不響地用腳踩住地上的紙,紙的背麵有膠,棠悠輕易就粘到了腳底。
她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它帶走,可是——
一條修長的腿卻慢悠悠地伸過來,攔住了她。
棠悠心裡咯噔一下,明明已經慌到不行,卻還強自鎮定著問:
“我說了,我不認識你。”
“不認識?”
周欽堯輕笑一聲,像是完全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不慌不忙地彎下腰,而後抬起棠悠的腿,從她腳下抽出那張紙。
棠悠:“……”
在周欽堯視線落到紙上的前一秒,棠悠曾經想過要把紙搶回來,可已然於事無補。
男人全都看到了。
他眼底的光漆黑冷淡,微微抬起頭,盯著棠悠,眼裡是一種說不出的情緒。
荒誕,也有一些嘲諷。
周欽堯拎起紙張,語調散漫地問:“這什麼意思?”
沉默了幾秒,棠悠臉頰微紅,聲音卻帶著隱隱韌勁:
“是什麼意思你不知道嗎?”
明知故問,惺惺作態!
都到這地步了,棠悠咬著下唇,索性壯著膽子,將中午沒有出的那口惡氣一並發出:
“自己做過什麼心裡沒點數嗎?”
周欽堯低頭,重新看向紙上打印出來的兩行字——
【此人變態!危險!】
【女生請遠離!】
字體還給加粗了。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說話。
身體卻慢慢朝棠悠靠過來,統共不過幾米的死胡同,棠悠被他逼到退無可退。
周欽堯堵住了棠悠所有退避的空間。
他故意將她困在狹小的牆角,聲音低低落下來:
“我是怎麼變態的,嗯?要不你演示一遍給我看看?”
“……”
棠悠被男人困在牆角,絕望地以為要發生什麼,閉著眼睛手忙腳亂地去扯去推他,急紅了臉:
“你讓開!你信不信我叫了?”
好半天——“小姐。”
周欽堯低笑:“要叫似乎也是我先叫吧。”
男人低磁的聲音輕輕懶懶落下來:“你脫我衣服乾什麼?”
棠悠一愣,睜開眼。
男人的皮衣拉鏈被自己扯到敞開一半,連著裡麵的t恤領口也歪了,露出一側鎖骨。
性感又冷冽。
“……”
棠悠從沒這樣親密地看過一個男人的身體,哪怕隻是淺淺的冰山一角。
她臉紅得更厲害,緊隨而至的是一種莫名的羞憤。
大力推開男人,棠悠倉皇而逃,跑出幾步,仍不能釋懷地回頭,凜然斥責他:
“我不會放過你這種摸人屁股的流氓的!”
周欽堯一怔,像聽了個笑話:“我?摸你?”
其實公開說出這樣的字眼,棠悠也覺得羞恥,或許是剛才男人一番戲謔,讓她亂了心緒,也失了理智。
偏偏這時,屁股上蜻蜓點水般的,又被什麼碰了下。
那種觸感,跟昨天一模一樣……
仿佛火上澆油,棠悠耳根迅速竄紅,想也不想地就指著周欽堯:“你還——”
話未說完,她顯然也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個男人現在就站在她麵前,不可能是他啊。
幾乎是同時,棠悠耳邊傳來一聲響,她回頭,看到一架小遙控飛機掉在腳邊。
而不遠處,一個十來歲的男孩手捧遙控器,麵露歉意地指著自己的屁股衝她說:
“姐,姐姐,對不起,我又撞到你這裡了。”
?
棠悠記得這個男孩,中午經過槐樹下時,他正在玩遙控飛機,似乎不是很熟練的樣子,飛機總是沒有方向的橫衝直撞。
他現在用了這個“又”字,是不是說明……
棠悠有些茫然地接受著這個真相。
宋小洋撿起飛機後自言自語道:“堯哥哥說撞到彆人要道歉,我乖,我道啦。”
之後歡歡喜喜地跑開。
……
巷子裡頓時就又剩他們兩個。
兩兩相望,空氣安靜到詭異,自帶某種烏鴉從頭頂飛過的音效。
棠悠不知所措地看著一分鐘前被自己怒斥色狼的男人。
他好像也明白了一切,好整以暇地喚了聲:“醬油妹。”
而後慵懶靠過來,垂眸問她:“我長得那麼像壞人?”
他離她很近,棠悠能清楚看到他冷峻的五官、帶著玩味的笑,和他眼裡尷尬羞愧的自己。
視線緊緊聚在一起,棠悠臉燒到緋紅,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皮膚本來就白,現在紅了兩團,莫名像隻嬌萌的兔子。
周欽堯看得越發有趣:“喂,問你話呢。”
棠悠低著頭,頓了頓,忽然推開他,跟中午一樣頭也不回地往前跑。
之前思路清晰,到處找路,卻怎麼都走不出去。
現在心裡混亂到像隻無頭蒼蠅,卻沒兩分鐘就跑出了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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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很久,棠悠還記得和男人那一眼炙熱貼緊的對視。
這是她第一次和一個男人靠得這麼近,以前在海城,哪怕隻是男同學打個電話來,方萊都會詢問很久。
方萊熱衷讓棠悠和海城的權貴少爺們來往,好幾次酒會她帶棠悠去,也見過幾個名門少爺,那些人對棠悠彬彬有禮,從不逾越,看起來十分磊落。
然而有一次棠悠躲在花園裡透氣時,卻聽兩個人說——
“棠家那個女兒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