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的神情,棠悠其實是有些害怕的。
從沒見過他這樣陰沉暴戾的樣子。
蓮花山的半山腰上,有一點極微弱的燈光。
這個時間,根本不可能,也不會有人願意來墓地這種陰森又恐懼的地方。
周欽堯帶著棠悠下車,快速踱步到母親姚月的墓前。
大理石墓碑上刻著姚月的名字,以及她最後的音容笑貌。
棠悠一直不知道接了電話就從A市披星戴月趕回來的原因,可男人神情是從未有過的陰冷和暴戾,她不敢多嘴,直到跟著來到這裡,她才驚訝發現。
墓地旁,周欽堯的助理早就等在了那。
周欽堯冷聲問:“人呢?”
小助理朝後麵陰暗處的地方拍了拍手,接著,三五個大漢押著一個穿睡衣的女人走過來。
迷蒙又詭異的夜霧下,是吳夢略顯驚悚的眼神。
她瞪大眼睛,聲音有一些顫抖,卻又揚著一絲憤怒:“周湛你要乾什麼?你要殺人嗎?!找一幫人闖進我家裡,還把我押到這裡來,你就不怕我報警?!”
周欽堯的聲音就跟周圍的環境一樣,沒有一點溫度,灌滿了寒意:
“隨便你。但是在這之前——”
周欽堯走到她旁邊,粗魯地把人拽了過來,麵朝著姚月的墓碑,腳在她後膝蓋窩裡踢了一下。
吳夢身體不受控製地跪了下去。
周欽堯就那麼踩著她的雙腳,身體微微傾下,“從現在開始,跪到天亮。一邊跪,一邊給我媽磕頭認錯。”
男人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陰冷又刺骨,說完這些,他直起腰點了根煙,不耐煩地看著不動的吳夢:
“不磕是嗎?”
這個時候的吳夢還是帶了點硬氣的。
“我憑什麼跪她?我又不欠她的!”
周欽堯冷眼看著他。
他眼裡好像有一把淩厲鋒利的刀子,隻是一瞥,刀光便能見血。
吳夢的聲音頓時弱了下去,卻還狡辯:
“她自己出了車禍,又不是我讓她出的。”
如果不是還有僅存的一些理智攔著,周慶堯很有可能已經掏出一把刀刺向吳夢的心臟。
他背過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竭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之後冷冷地轉過來,也不再看吳夢,也不想跟她再浪費口舌,揚了揚手——
“是。”旁邊的幾個高個子男人馬上就走過來,兩個左右扣住吳夢的手,一個負責按她的頭。
“嘭”,結結實實地一聲悶響。
是額頭撞在大理石地麵的聲音。
吳夢想要反抗,想要說話,這幾個男人卻根本不給她機會,一個接一個的磕著響頭,中間沒有停息。
周欽堯就這麼在旁邊看著,靜靜地抽著煙。
這一夜,誰都沒有睡。
從淩晨一點,一直到天微微亮早上六點,吳夢連續磕了五個小時的頭。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無力掙紮,也無力求饒,任由旁邊的幾個男人輪流來著控製她。
在快要昏迷癱下去前的一秒,周欽堯從背後拽住她的頭發,絲絲縷縷拉扯著頭皮的痛感刺激到了吳夢,她睜開眼睛。
周欽堯:“跟我媽說對不起。”
吳夢額頭紅腫,意識接近模糊,神誌不清,整個大腦隻剩一絲強烈的求生欲吊著。周欽堯說什麼便是什麼。
她衝著墓碑一遍又一遍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有氣無力的,像一條苟延殘喘的牲畜,跪在姚月的墓碑前,祈求能得到生存下去的機會。
不知說了多少個對不起,吳夢昏沉地問:“可以放我走了嗎?”
周欽堯笑,“當然可以,山下已經有人在等你了。”
“…?”
吳夢乾裂著嘴唇,迷迷糊糊的看往山下。有幾盞紅燈在迷蒙的山霧之中閃爍著。
是警車?!
她臉色慘白,茫然不解地看著周欽堯
周欽堯很絕情地把真相告訴她:“你還不知道吧?你那個姘夫為了自保,把你做過的醜事都抖出來了。”
吳夢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什…什麼?”
周欽堯順手拿走棠悠手裡的礦泉水,擰開瓶蓋,衝吳夢的頭毫不留情地潑了下去,冷冷的聲音跟著落下:
“洗把臉,準備和他一起蹲著吧。”
吳夢:“………”
其實在周欽堯剛剛接管公司之初,就已經開始收集吳夢在財務上造假的證據。隻不過當時吳夢也很聰明,推了一個經理出去頂罪,自己瀟灑脫身。
周欽堯是個很沉得住氣的人,他一邊暗中收集證據布網,一邊等著機會。如今這個機會終於來了,他當然要一網打儘。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貪婪是一切罪惡的源頭,如果不是馮霽翔想要把500萬變成5000萬,也就不會生出這麼多的事。
吳夢和她的男人自此也算可以比翼雙飛,互相禍害終身了。
-
當天吳夢就被海城的公安給帶走了。她身上不僅有經濟犯罪,更有傷害宋小洋的故意傷害罪,短時間內是不會出來了。
重要的是,周欽堯也不會讓他們兩個出來。
一夜之間,天翻地覆,但對周欽堯來說,所有的一切也算是有了一個了斷,塵埃落定,壞人全部受到了懲罰,而他的心頭肉——安安全全,毫發無損。
這是他對上天最大的感激。
周三晚上,周欽堯在公司加班到七點半,回家的路上意外接到棠悠的電話。
昨天一夜沒睡,早上周欽堯回公司前把小姑娘送到自己家裡,叮囑她補個覺。
周欽堯隨意接起電話:“睡醒了?”
棠悠沒回,卻反問他:“你什麼時候回家呀?”
周欽堯這時剛好也到了,把車停好在等電梯,正要告訴她在樓下,電話那頭忽然傳來女孩的一聲尖叫——
“啊!!”
緊接著便是一些東西散落,以及棠悠匆亂之中帶著慌張的聲音:“你彆過來!彆過來啊啊!”
周欽堯聽到聲音就自動腦補出了無數畫麵,心想難道是馮霽翔還有什麼兄弟姐妹,來幫他報仇了。
他幾乎是從電梯裡衝了出來,直奔家門口,輸入密碼開門。
然而客廳很安靜,並沒有想象中的可怕場麵。
再一聽,小姑娘的聲音顫顫巍巍的,是從廚房裡傳來的。
周欽堯迅速趕了過去。
到了廚房門口,隻見棠悠手裡拿著一把鏟子,身上圍著一個卡通圍兜,像模像樣的宛如一個大廚,可人卻緊緊貼在牆壁上,退無可退地對著麵前的空氣喊——
“嗚嗚嗚,你們彆再過來了。”
周欽堯不知道她在跟誰說話,皺眉朝地上一看,心裡頓時一個咯噔。
操……
一個碩大的盆倒扣在了地麵,成群結隊的活體龍蝦,正以一種植物大戰僵屍裡的各種級彆的僵屍,分成了好幾個隊列,四麵八方的朝棠悠緩緩移動過去。
滿地的龍蝦,看起來的確有一些瘮人。
周欽堯心裡提著的那口氣瞬間就鬆了下去。
他進去,把棠悠拉了出來,然後把地上的盆子撿起來,又把越了獄的龍蝦一個一個重新收押。
全部清理收拾好才走出廚房,看到縮在一角的小姑娘,問:
“你要乾什麼?”
棠悠眼神閃了閃:“沒想乾什麼。”
頓了頓,似是知道騙不過周欽堯似的,又主動地小聲承認:“我隻是想做一頓飯……”
周欽堯又不缺錢,用的都是最好的名牌,棠悠想來想去不知道送他什麼,最後在看一檔美食節目時,忽然有了想法——
給他做一次家常便飯,讓他感受那種家的溫暖,或許就是送給他最好也最有意義的禮物。
為了準備這餐飯,棠悠特地把那檔節目看了幾十遍,每一個步驟都背得滾瓜爛熟,可萬萬沒想到,剛把龍蝦買回來拿出的一瞬間她就給嚇懵了。
蝦哥們一個一個的舞著鉗子,衝她張牙舞爪。
棠悠小聲地嘟噥:“這些龍蝦怎麼那麼凶,是公的嗎。”
周欽堯好笑又心疼:“你想吃龍蝦我帶你出去吃就是了,何必自己動手,你都沒進過廚房。”
他這麼一說,棠悠更生氣了。
生自己的氣,氣自己竟然連隻龍蝦都製服不了。
小姑娘悶悶地轉過去,過了會,才委屈地說:“可我是想做給你吃的,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
周欽堯:“……”
男人心裡愣了下,有些驚喜,也有些意外。
他原以為棠悠忘了這件事,所以也沒打算過這個生日,可現在棠悠這麼一說…
男人視線望出去,這才發現,客廳是被布置過的,綁著好看的氣球,桌上還擺了一個生日蛋糕。
他頓時明白了棠悠想要做的一切,感動地去拉她的手,棠悠卻嘶了一聲倒抽著冷氣彈開。
周欽堯皺眉,“怎麼了?”
棠悠躲開,支支吾吾:“沒什麼。”
周欽堯當然不會相信她,強硬地把棠悠的手拽過來看。
可能是剛才在跟龍蝦的大戰當中被鉗子傷到了手,燈光下,棠悠的右手食指上有一道淺淺的傷口。
被發現了這個傷口棠悠更加覺得抱歉了,低著頭:“對不起,生日禮物都被我搞砸了。”
周欽堯當然是溫溫柔柔地哄她:“沒關係,剛學做菜是這樣的,不過…”
男人頓了頓,假裝遺憾地問:“我可以要彆的禮物嗎。”
愧疚的棠悠馬上認真點頭:“隻要我辦得到,一定送你!你想要什麼?”
周欽堯唇角隱隱劃過一絲笑,托著棠悠受傷的那根食指,送到嘴邊輕輕親了下,舌尖若有似無地舔過傷口,將上麵殘留的一點血絲帶走。
緊接著,男人突然將半截手指沒入口中。
溫熱的濕潤感像一股電流,從指尖直達大腦。
棠悠身體顫了顫,有些不知所措地想要抽回手,卻被周欽堯拽住不放。
男人靠近,壓低炙熱的聲音: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