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申城西郊。
橘粉色的夕陽染紅了半邊天,一幢僅兩層高,但占地麵積十分廣闊的彆墅佇立在夕陽下。
彆墅門前的花園草地上擺了幾張圓桌,除此之外還有酒水吧台、甜品塔和燒烤架,留聲機播放著輕緩的爵士樂,乍一眼看去,真不像一個花甲之年的老人舉辦的生日宴會。
瞿瑤身上的時尚天賦,多半遺傳自她那時尚魔頭老媽。
她媽媽周妍在女兒高中畢業後就帶著老公定居法國了,盛卉高中的時候經常和瞿瑤一起坐她的車兜風,後來,隻有當周妍每隔三四年回國旅遊的時候,才能再見。
彆墅客廳中,盛卉帶著小杏去給壽星奶奶問好。
年過六十的周妍保養得宜,看上去隻有四十來歲。
小杏喊了她一聲“周奶奶”,又祝她生日快樂心想事成,然後就撲進母親懷裡,有點不好意思。
周妍:“上一次見小杏,她還裹在繈褓裡,臉蛋就一個拳頭那麼大。沒想到現在已經出落成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了。”
盛卉笑著遞上生日禮物。
人家家裡什麼也不缺,她就自己做了份不膩口的糕點,裡麵有串糯米揉的糖葫蘆,是小杏的傑作。
盛卉當然不能告訴她們,小杏原本想做的是糖葫蘆一樣的毛毛蟲,最後被她無情製止。
客廳裡有小朋友在玩拚圖,小杏被吸引過去,盛卉不得不暫時作彆,跟著照顧她。
周妍輕歎道:“天底下竟然有小杏這麼可愛的奶娃娃。”
這句話顯然是說給旁邊的瞿瑤聽的。
“我光看她一眼,心就軟得稀巴爛。我要是小杏的親奶奶,讓我現在閉眼咯噔,我也死而無憾。”
瞿瑤無語極了:“您就不能說點吉利的?”
“我怎麼不吉利了?還是,你不喜歡小杏?”
“當然喜歡,那是我乾女兒。”瞿瑤對母親說,“我很喜歡小孩,但是養孩子太辛苦了,我沒有卉卉那樣的毅力,暫時承受不來。”
周妍:“行。我本來也沒想催你生孩子,我和你爸沒那麼傳統,但你能不能找一些靠譜的對象,談一次超過一個月的戀愛?”
瞿瑤露出艱澀的表情:“......我努努力。”
人來人往的客廳,靠北處有一個安靜的角落,遮掩在沙發後麵,地上坐了兩個年紀相仿的小豆丁,正在齊心協力拚拚圖玩。
盛卉倚著沙發背,手裡端一盤五彩斑斕的鮮切水果,一邊和麵前的女人聊天,一邊喂地上的小杏吃水果。
和她聊天的人是瞿瑤的表姐周媛。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育兒經,周媛的視線穿過客廳落地窗,落到室外的花園中,那兒坐了好幾桌賓客,觥籌交錯好不熱鬨。
不知看到什麼,她忽地收回目光,低聲問盛卉:“小卉呀,一個人帶孩子辛苦嗎?”
盛卉微愣了下。
恍惚間想起,瞿瑤曾和她說過,她表姐夫雖然會賺錢,但嗜賭還酗酒,家裡和孩子有關的所有事,都由她表姐一人承擔。
盛卉想了想,答:“帶孩子沒有不辛苦的。但是如果你問我,女人可不可以一個人帶孩子,我想說,完全沒問題。”
周媛點點頭:“有的男人存在和不存在幾乎沒有區彆。”
盛卉:“那為什麼不能斷舍離呢?因為還有感情?”
周媛笑起來:“哪還有感情,隻能說還心存一點僥幸,希望他能幫我分擔一些,不是作為夫妻,隻是並肩帶娃的戰友。”
盛卉:“你這就是賭徒心態了,沒必要拿自己的未來去賭一件希望渺茫的事。”
後麵又拉扯了幾句,盛卉不希冀她能一下子清醒過來,但和她聊了這麼一會兒,她自己的頭腦卻越發清明。
周媛有一句話說的很在理。
不是作為夫妻,隻是並肩帶娃的戰友。
葉舒城就是她的好戰友。她已經越來越願意接納他的存在了。
這一輩子就這樣過下去,想想似乎也不賴。
宴會開場近半小時,留聲機的卡碟都換了好幾張,有賓客直到這時才姍姍來遲。
“誰啊,這麼大牌?”
周媛遠遠望過去,“好多人擠在門口迎接。”
盛卉隨意掃了眼,人影層層疊疊,看不見眾星捧月的對象:
“我猜是明星。記得周姨在圈子裡挺有威望的。”
說罷,她漠不關心地彎下腰,叉了一塊火龍果喂進小杏嘴裡,同時溫聲對她說:
“寶寶,咱們拚完這個,要去桌子那邊吃飯飯咯。”
“好的呀~”小杏乖乖答應。
一串雜亂的腳步聲很快從花園飄進了彆墅裡。
盛卉蹲在小杏旁邊幫她拚拚圖,就聽見腳步聲分為兩撥,一撥留在客廳外,一撥穿過客廳上了樓。想來應該是比較重要的賓客,所以周姨安排在樓上會麵。
朝南的露台上,瞿瑤望見樓下花園小徑中,似是有一抹熟悉的身影經過。
她本來一直跟著老媽迎來送往,就在幾分鐘前,剛分手不久的小奶狗對她進行了一番奪命連環call,她不得已找了個安靜地方安撫一下這位哥的心情。
也就離開不到十分鐘,她媽的電話又撥進來了。
“快來一樓會客室。”
一句話簡明扼要,匆匆說完便掛斷。
瞿瑤大概猜到了是什麼事。
這已經是今天晚上第三位青年才俊了。她那open的老媽似乎想把自己的生日宴會和女兒的選妃儀式結合在一起。相親當然要一口氣相很多個,否則效率太低。
從和青年才俊相看的場地就可以推斷出那些人在她老媽心中的地位高低。
第一位哥,花園草地上匆匆會麵,聯係方式都沒交換。
第一位哥,客廳裡喝口熱茶,順便坐到沙發上聊聊天。
第三位哥,她還沒見到,不過人家現在已經被她老媽請進會客室了,顯然是一位重量級人物。
終於哄好纏人的前男友,瞿瑤離開露台,邊走邊抓亂自己的頭發,想讓自己顯得放蕩不羈愛自由一些。
設計師嘛,多少都有點常人欣賞不來的個性,客人應該不會介意。
來到會客室門前,瞿瑤門都不敲,大喇喇地旋轉把手,推開門走進去。
僅一步,視線往裡一瞭。
她倏地僵在門扉中間,放蕩不羈愛自由的身體一時間動彈不得。
茶桌旁,一身銀灰西服,優雅矜貴的男人對上她目光,亦是雙眸怔然,難以置信。
瞿瑤深吸一口氣,忽然退出房間,關上門,口中學道士念訣,然後再打開一次。
門內的場景未變。
竟!然!是!真!的!
她老媽前不久才誇小杏真可愛,現在就把小杏她親爸領來和她相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