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叔的性格所有人都知道,孤高自傲,彆說動手打人了,就連多給討厭的人一個眼神都是他崩人設。
侄女:“小叔,你是不是中邪了?”
蔣欽卻隻是看著電梯的方向,喃喃地問:“曉琳,你相信人會死而複生嗎?”
侄女:“……”
蔣欽的嘴唇在顫抖:“太像了。”
跟蘇銘不一樣,蘇銘隻是形似,而這個是神似,如果不看臉,就真的好像是青岑重回這個世界。
侄女小聲說:“小叔……你哭了……”
她的聲音小如蚊蠅。
蔣欽伸出手,手指碰了碰自己的臉頰,他的指尖感受到了濕潤的水跡。
他還記得當年雲青岑說他:“蔣毒舌,你就是說話太難聽,以後要是有人不介意你說話難聽,你就從了他吧。”
他那時候想說:“你就不介意,我從了你,怎麼樣?”
可那句話到了嘴邊卻還是沒能說出來,他不想逼迫青岑,不想看青岑難過,所以他總是默默地看著他,希望有一天青岑回頭,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
他願意沉默無聲,默默等候,不給青岑一點壓力。
可他最後等來的卻是一個電話,一聲通知。
電話是鄭少巍打來的,他能見鄭少巍的哭聲,聽見鄭少巍哽咽著說雲青岑走了。
他什麼都沒等到,他的手心空空,最終也沒把握住他最寶貴的人。
他甚至能理解鄭少巍,那無儘的痛苦和悔恨,每日每夜都像潮水般將他包圍,無孔不入。
哪怕是一顆草,現在都是救命稻草。
青岑剛走的那兩年,鄭少巍自|殺了三次,後來被家裡人強製送到國外,接受心理治療,回國之後他似乎變了一個人,甚至不再提起雲青岑的名字,人人都以為他徹底放下了,結果找了個跟青岑極為相似的蘇銘,一手把蘇銘捧起來,所有資源都朝蘇銘頭上砸。
他在蘇銘身上找青岑的影子,然後把所有的愛和愧疚都砸在這個影子上。
蔣欽覺得鄭少巍可憐,又覺得鄭少巍可笑。
他甚至覺得鄭少巍不是瘋狗,他是真的瘋了。
可是他又比鄭少巍好多少呢?
五十步笑百步,蔣欽似乎失去了全部力氣。
侄女給蔣欽接了一杯水,她也不敢問,隻敢說:“小叔,喝杯水吧。”
蔣欽卻握住了侄女的手腕,他那麼用力,侄女痛得表情都變得猙獰,蔣欽問她:“如果你愛的人死了,你怎麼辦?”
侄女好不容易掙脫,強忍著怒火:“死了就死了,我還活著呢!又不是古代,不講殉葬。”
蔣欽:“……”
他冷冷地說:“沒心沒肺。”
侄女:“???”
小叔什麼時候變成情聖了?
她隻知道小叔十年前似乎有一段感情,隻是結果比較慘烈?導致小叔到現在都是單身,家裡人也不敢提,唯恐刺激到他。
有時候她都想知道到底是哪位豪傑能治下她的小叔。
她結合蔣欽的話一想,終於撥開了這些年的迷霧,原來之所以慘烈,是因為對方死了。
而她的小叔卻一直沒能走出來。
侄女安慰道:“小叔,逝者已逝,你要朝前看,他泉下有知,肯定也不想看你一直孤零零的。”
蔣欽:“你懂什麼?!”
侄女:“……行,我閉嘴。”
蔣欽扶住額頭,他記得青岑當年坐在他的車上,車停在樹下,耳邊是嘈雜的蟬鳴,樹影斑駁,漏下的陽光灑在雲青岑臉上背上。
寧靜溫柔,那是隻屬於他和青岑的時間,沒有其他人打擾,每分每秒似乎都被無限拉長,即便現在想起來,也溫暖如初。
他也記得青岑趴在那兒,側過頭看著他,眼眉滿是笑意地對他說:“蔣欽,你喜不喜歡蟬?”
蔣欽記得自己當時說:“不喜歡。”
青岑歎了口氣:“我喜歡,我覺得我就像蟬。”
蔣欽當時不解,隻覺得蟬聲讓人煩躁,日日夜夜,從來不知道停,也沒有漂亮的外觀:“為什麼?你覺得它好看?”
當時青岑伸長了胳膊,懶懶地眯著眼睛,笑得像隻小狐狸:“你看過《犯罪心理》嗎?裡麵有句台詞,說男人就像蟬一樣,一生都在鳴叫,對所有人說——”
“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