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給她吧。”雲青岑攤開手, 一絲黑色的霧氣從他掌心中鑽出來,飄向張茹所在的地方。
雲青岑轉過身,眯著眼睛笑道:“我願意給好人一點優待。”
趙鶴軒什麼也看不到,但周旭堯卻抬起頭,目光追隨著那一縷黑霧。
趙鶴軒有些絕望的發現,隻有周旭堯才能真正看到雲青岑能看見的風景,而他沒有雲青岑給的瓷瓶,就什麼都看不見。
“青岑哥。”周旭堯忽然叫了雲青岑的名字, 他定定地看著雲青岑。
就在這個時候,有雨滴從夜空落下來,晚風溫柔的吹拂, 吹起了雲青岑的發絲。
雲青岑攤開的手還沒有收回,他看著雨水落在掌心。
不過瞬息,雨勢驟然變大, 陣雨就是這樣, 來得不講道理, 走得也迅捷如風。
雲青岑被雨水打濕, 他的頭發貼在臉上, 雨水從他的下巴滑落。
他偏了偏頭, 在雨聲中問:“你要說什麼?”
周旭堯平靜的看著雲青岑,但目光專注,似乎要把這一幕牢牢記住, 他提高音量說:“青岑哥, 我明天去找你。”
雲青岑笑道:“好啊。”
趙鶴軒卻已經拉開了車門, 他渾身也被雨水打濕,助聽器雖然防水功能做的很好,但一旦遇到雨天,他就隻能聽見嘈雜的雨聲,他看著雲青岑和周旭堯,卻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就好像多年前,他在雲青岑的葬禮上,看到有人發瘋,有人沉默,有人哭泣,隻有他,什麼也聽不見。
鄭少巍打掉了他的助聽器。
從雲青岑離開的那天起,他又失去了聽覺。
隻有雲青岑在他身邊的時候,他才覺得自己是個正常的,完整的人。
沒有雲青岑,他就是殘缺的。
神話故事說,人生來就有四隻手,四條腿,兩個腦袋,因為人過得太幸福,不再信神,所以神把人分成了兩半。
所以人終其一生,都在尋找自己的另一半。
隻是有些人運氣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有些人運氣不好,一生都沒有找到。
他是屬於雲青岑的,可雲青岑並不屬於他。
趙鶴軒低著頭,雨水從他的臉龐滑過,雨聲大得讓他眉頭緊皺。
“要不你坐我的車,我送你回去吧?”周旭堯走到雲青岑麵前,他看著雲青岑,緊抿著唇,“你彆跟趙鶴軒走。”
雲青岑聲音溫柔:“旭堯,你不是十八歲了。”
周旭堯臉上的陡然一變。
雲青岑:“你這樣很奇怪。”
周旭堯嘴唇在顫抖。
雲青岑歎了口氣:“你看,我不太喜歡把話說的太難聽,旭堯,你要是來找我,我很高興接待你。”
“但是我希望,下次出現在我麵前的你,能表現的像個成年人。”
周旭堯聲音乾澀:“我以為你會更喜歡當年的我……”
雲青岑輕笑了一聲,他溫柔的眉眼像一把殘忍的刀:“我當年,確實很喜歡你。”
那時候的周旭堯是個漂亮的男生,會撒嬌,會看他的眼色,在彆人麵前冷淡異常,在他麵前卻可憐可愛。
可是十年前的周旭堯,跟現在的周旭堯,在雲青岑心中已經不是同一個人了。
雲青岑問他:“旭堯,你恨我嗎?”
周旭堯轉過了頭。
“你恨我。”雲青岑笑得很溫柔,“為什麼?”
周旭堯的手緊握成了拳頭:“你為什麼……會自殺?”
周旭堯抬起頭,他的眼睛布滿血色,雨水在他臉上流淌,就像他在哭泣。
雲青岑:“我忘了。”
周旭堯無聲的笑起來,他笑得沒有聲音,肩膀卻在不停顫動,他伸手扶住自己的額頭。
“你走了以後,我做了很多事。”周旭堯幾近癲狂地說,“我想招你的魂,卻怎麼都招不到,你知道我最後用了什麼辦法嗎?”
雲青岑:“什麼辦法?”
周旭堯:“我自殺了。”
周旭堯喘了幾聲:“我想,我死了就能去地府找你,到時候不管是做孤魂野鬼還是投胎,我都跟著你。”
雲青岑伸出手,抬起了周旭堯的下巴:“何必呢?”
周旭堯咧開嘴:“我也確實去了地府,哪裡都沒有你。”
雲青岑平靜地看著他:“然後呢?”
周旭堯:“如果你沒在地府,那就在陽間,我得回來,我就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
雲青岑輕柔地說:“不是沒有代價的吧?”
周旭堯:“我再也不會入輪回,這具身體死了以後,我就會消散,我日日夜夜都將飽受魂魄被侵蝕的痛苦,但這並不難忍。”
周旭堯捂住眼睛:“青岑,為什麼,為什麼不是我?”
“我可以為你付出一切,為什麼不是我?”
因愛生俱,因愛生恨。
雲青岑:“旭堯,你了解我。”
周旭堯放開手:“我還有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