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這麼晚了,雲先生要不然現在我們這裡住下?”任韞把擺在雲青岑麵前的熱茶挪開,然後轉頭問任博,“家裡有紅茶嗎?”
任博笑道:“你都會關心人了,在廚房的櫃子裡,靠近洗碗機那邊。”
任韞站起來,他現在穿著一身整齊的長褲和襯衣,白色的襯衣襯得他背脊筆直,沒有扣攏的紐扣讓他的脖頸線條和鎖骨分外明顯。
“任韞說的也沒錯。”任博給助理發了短信,然後把手機放到桌上,雙手交握,轉頭對雲青岑說,“剛剛我說的話你也可以考慮一下,隻要你點點頭,事情可以解決的很乾淨,有些人你不處理,他就會一直跳出來,像跳蚤一樣,造不成多大的傷害,但總是很煩,掐死一直跳蚤也不用費什麼精力和時間。”
雲青岑縮了縮脖子,像是被任博的話嚇住了,他小聲說:“任、任哥,現在是法治社會。”
任博笑道:“那要看會不會留下證據,能不能被抓住。”
任博:“你有我的號碼,你要是有想法了可以給我打電話。”
“隨時恭候。”任博把手機拿出來,朝雲青岑搖了搖。
雲青岑沒有說話,他覺得很有趣,果然認識新的人,就能收獲到新的樂趣。
他忽然發現,自己以前覺得世界無趣,是因為他的世界隻有那麼大,他認識的人隻有那麼多。
任博看著任韞泡茶的背影,他沒有轉頭,而是輕聲說:“任韞跟我不一樣,他不知道這些事,雲先生跟他說話的時候,最好避開這些話題,我懶得跟他解釋。”
雲青岑嘴角微勾。
任韞真的不知道嗎?
任韞端著茶過來,他把紅茶放到雲青岑麵前,還有些蒼白的嘴唇一張一合:“少喝點紅茶可以助眠。”
雲青岑朝他微笑:“謝謝。”
任韞伸手摸了摸自己肩膀上的疤,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傷疤有些癢,又覺得有一道視線一直如影隨形的跟著他。
他微微低頭,也朝雲青岑笑了笑。
任博在旁邊說:“任韞性格比較內向,也沒有邀請朋友來過家裡,雲先生,既然他難得開口,不如在這裡留宿一晚,阿姨雖然不在,但客房是乾淨的。”
雲青岑看了眼時間,已經十二點半了,他點點頭:“那就打擾了。”
任韞連忙說:“我帶你去客房吧。”
雲青岑站起來,任韞走在雲青岑前麵,任博坐在沙發上沒有動,隻是再次拿起了手機。
任韞停在客房門口,他忽然停下腳步,背對著雲青岑問:“雲先生,我有一個問題。”
雲青岑停在距離他不到一米的地方,聲音很溫柔:“你問。”
明明很溫柔的聲音,聽在任韞的耳朵裡,卻像是海妖在唱歌。
“剛剛你在我房間的時候,我感覺到了什麼,又擔心是我自己的幻覺。”任韞的聲音很平緩,“雲先生驅邪的方法,好像跟其他人不一樣。”
任韞:“我的這道疤,好像也是雲先生留下的吧?”
雲青岑歪著頭:“有什麼問題嗎?”
任韞忽然轉身,他沒有再繼續說,反而是朝雲青岑微笑:“沒什麼,隻是想確認一下,到底是真實發生過的,還是我的幻覺。”
他緩緩低頭,在雲青岑的耳邊輕聲問:“雲先生,我差點以為你要吃了我。”
雲青岑朝他眨眼:“很遺憾?”
任韞笑著搖頭:“有點。”
雲青岑挑了挑眉:“那要再試一次嗎?”
雲青岑的嘴唇微張,任韞偏頭的時候就能看到他紅色的舌尖,他聽見雲青岑說:“這一次,我會比剛剛更用力。”
任韞看著雲青岑的嘴唇:“雲先生,你是個什麼樣的人?”
雲青岑卻伸手,打開了客房的門,他微微附身,反客為主地問道:“你要不要進來?”
任韞搖頭:“雲先生,我想了解你。”
任韞衝他笑:“你很有趣。”
雲青岑也在笑:“你也很有趣。”
“明早你想吃什麼,我會讓阿姨準備。”任韞,“中式早餐還是西式?”
雲青岑:“我早上喜歡喝粥,海鮮粥或者雞肉粥都可以,隨便配幾樣小菜,我不挑。”
任韞:“那我就先回房間了。”
就在任韞要走的時候,雲青岑忽然問:“你去醫院看過嗎?”
任韞知道雲青岑在問什麼,他轉頭,臉上的笑容像一層麵具:“放心,我不是精神病。”
雲青岑:“如果你是,那會更有趣。”
任韞愣了愣,他把食
指放在嘴邊,輕輕地“噓”了一聲:“不要告訴任博。”
這對兄弟,哥哥對弟弟的愛護像是空中樓閣,明明弟弟剛過完詭異的一關,哥哥卻可以把昏迷的弟弟一個人丟在房間裡,不讓雲青岑告訴弟弟自己曾經是乾什麼的,但看樣子也沒有刻意隱瞞。
弟弟看似內斂害羞,但卻是個精神病患者,卻也不願意讓最親的親人知道。
即便麵對自己的親人,他們都戴著一張厚厚的麵具,並且習以為常。
真有意思。
雲青岑走進客房,關上了房門。
“妾覺得哥哥好看。”女鬼趴在雲青岑的旁邊,她如果是人的話,此時應該在流口水,她聲音有些含糊,“妾要哥哥。”
雲青岑翻身,撐著自己的臉頰說:“人鬼有彆,他看都看不見你。”
女鬼天真地說:“妾把他殺了,便能做一對鬼夫妻。”
雲青岑:“那你怎麼不把害你的人殺了?”
女鬼縮了一下脖子:“他好凶……妾殺了他,他成了鬼,還要來欺負妾。”
她又絮叨起來:“他說要把妾的父母兄弟都救出來,他騙妾,太太還來打妾,太太說,妾不是過了明路的妾,是無媒苟合,要浸豬籠,他們把妾捆起來,然後把妾丟下去,妾一直叫……”
室內沒有風,女鬼的頭發卻飄了起來,她怨恨道:“他看著!他看著妾!”
她哭喊著:“他看著妾!”
她的五指變成了利爪,緊緊抓著床單,眼裡流出血淚。
附過人身之後,鬼和人的記憶都會混淆,但活人總是比鬼更容易恢複,一旦鬼魂離神,活人能馬上恢複神智。
但鬼卻會被影響很久。
女鬼的記憶恢複了。
她記起了自己是誰,也記起自己因何而死。
雲青岑打了個哈欠。
他語氣冷淡地說:“你就為這個怨了幾百年?”
女鬼的眼睛像是要從眼眶裡掉出來,她的臉慢慢變得青紫,然後發白,身體膨脹起來,皮膚上全是黏液,她瞪著雲青岑:“妾不可憐嗎?妾不該怨嗎?”
雲青岑嗤笑一聲:“你怨的人不知道投胎轉世多少次了,你為了他們,永遠入不了輪回,隻能當一隻孤魂野鬼,當時不敢報複,怨有什麼用。”
楊三娘的血淚不
停落下,她期期艾艾,哭哭啼啼:“你也、也欺負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