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大部分都待在國外的秦毅, 他的口味是西方人的口味,用餐的時候,秦毅多數時間都在看著雲青岑用餐。
雲青岑放下刀叉以後問他:“看什麼?”
秦毅微笑著說:“這麼多年不見, 還是這麼賞心悅目。”
“憑秦總現在的地位, 跟你接觸的人, 沒有幾個是用餐禮儀不賞心悅目的吧?”雲青岑擦了擦嘴, 抬眉看了眼秦毅。
秦毅薄唇輕啟:“不如你。”
雲青岑笑道:“是嗎?那這個誇獎我就收下了。”
回去的時候, 秦毅把雲青岑送到樓下, 雲青岑下車之後,秦毅也沒有待在車裡, 而是站在路邊看著雲青岑。
雲青岑朝他揮了揮手:“回去早點休息吧,下次有機會再出來。”
他是不會讓秦毅上樓的。
忙了一天,他沒功夫再把精力花在秦毅身上。
對他而言,任何人都隻是他生活中的調味品,連前菜和甜品都算不上。
上樓後,雲青岑脫了衣服,赤著上身和腳, 走到落地窗前, 他從上往下看,俯視這座城市,夜晚的城市燈火通明,人潮車輛川流不息。
黑貓跳到了雲青岑的肩膀上, 腦袋緊挨著雲青岑的臉頰, 異色的雙瞳也緊跟著雲青岑的視線向下看去。
雲青岑肩膀上的那條黑色, 像是有生命力一樣,慢慢地抬起了頭。
黑色的蛇身形逐漸擴大,變化成蟒。
原本撕給楊三娘的那層帶著鱗片的皮重新生長出來,鱗片再次浮現,似乎從未被撕毀過。
雲青岑伸出手,他的掌心緊貼著落地窗的玻璃,他麵無表情的微微啟唇,普通人看不到的黑色濃霧從他嘴裡溢出,穿過玻璃窗,向下俯衝而去。
黑貓嘶啞地叫了一聲,煩躁地跳下去,在地板上蹲坐,叫個不停。
雲青岑坐回了沙發上,他看了眼手表,然後雙手環抱,閉上了眼睛。
楊三娘是被“抓”回來的,她出去了一段時間,這次被抓回來,身形倒是大了一圈,隻是在被帶回來的途中被扯去了雙腿,現在是剩下一顆腦袋和上身。
而她的雙腿,早就跟黑霧融為一體,被雲青岑吞了回去。
龐大的黑霧包裹住坐在沙發上的雲青岑,他沒有穿上衣,在白熾燈下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身體在這黑色霧氣中若影若現,他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身體的骨骼隨著黑霧的起伏而動,如同一個提線木偶,黑霧侵入他的每一個毛孔,最後完全沒入他的身體。
“在外麵玩得太開心了,對嗎?”雲青岑看著隻能“坐”在地上的楊三娘,他沒有站起來,而是身體前傾,一隻手的手肘放在自己的膝蓋上,黑色的眼珠如同沒有任何雜質的墨,濃鬱的要滴出水來。
楊三娘嘴唇顫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現在身上都是黑色的裂紋,尤其是臉,像是斑駁的牆壁,還有白色的“皮膚”脫落。
離開雲青岑之後,她最開始還記得自己要做什麼,但是等她抓到第一隻惡鬼之後,她就什麼都顧不得了。
她沒有吞吃過惡鬼,但她很清楚,隻要吃了,她就會變得強大,比她想象的更強。
她沒有忍住。
有了第一隻,就會有第二隻,她漸漸把雲青岑忘到了腦後。
那種被力量充盈的感覺,隻要享受過一次,就再也無法抗拒。
當她發現自己可以不再畏懼惡鬼之後,她把雲青岑拋到了腦後,貪婪的吞食每一隻能被她找到的惡鬼,全然忘記了自己力量的來源。
甚至於當她偶爾記起來的時候,她還覺得自己現在已經足夠強大,說不定能跟雲青岑比個高低。
雲青岑低頭看著自己的指尖,他看著楊三娘微笑:“你知道我最恨哪種人嗎?”
楊三娘恐懼的看著雲青岑,不敢說話。
雲青岑朝她勾了勾手指,楊三娘飄到了雲青岑麵前。
雲青岑伸出手,然後把手放到了楊三娘的頭頂。
楊三娘不敢抖,不敢逃,她瞪大了眼睛,眼珠子從眼眶裡掉了出來。
雲青岑輕輕的,如同摘花一樣輕易,就這麼摘下了楊三娘的腦袋。
鬼的身體即便和腦袋分家,也不會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雲青岑捧著楊三娘的頭,然後歎了口氣,把兩顆眼珠又塞回了楊三娘的眼眶裡。
“我最恨背叛我的人。”雲青岑的嘴唇微張,“可憐的人,卑劣的人,謊話連篇的人,都能讓我覺得有趣。”
“隻有背叛我的人,會讓我覺得他存在的每一秒,都是對我的侮辱。”
楊三娘終於從喉嚨裡擠出了一句話:“妾、妾隻是忘了……”
雲青岑挑了挑眉,臉上的笑容絲毫未變:“是嗎?”
楊三娘的腦袋在雲青岑的手裡,她瘋狂地表著忠心:“妾什麼都願意做!妾什麼可以做,彆吃妾!彆吃妾!”
雖然腦袋和身體分了家,但楊三娘的身體依舊可以行動,這具無頭身軀不停下擺,如果有腦袋,這就是在磕頭。
雲青岑溫柔的用另一隻手撫摸楊三娘的長發,輕聲說:“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可以吃。”
楊三娘連聲道:“求求你,求求你!留下妾,妾可以為你做很多事!!”
雲青岑微笑:“你能為我做什麼?你能有抓惡鬼的本事,還是我給的你資本。”
楊三娘哆哆嗦嗦地說:“妾知道、知道有個人,他很壞,他死以後,肯定能成為惡鬼,比普通的惡鬼更厲害……”
楊三娘看雲青岑沒說話,繼續說:“妾保證!我保證!我這段時間一直盯著他!”
雲青岑歪了歪頭:“真的嗎?我不信。”
楊三娘怕得眼裡流出血淚,她急得臉上的白色皮膚像活人的皮屑一樣不停地往下掉,就在雲青岑準備捏碎她的頭時,她大叫一聲:“我有他的頭發!我拿到了他的一根頭發!”
她的身體從旁邊爬行過來,缺了兩條腿之後,爬行的姿勢像一隻爬蟲,她的雙手在身上摸索了很久,才從衣襟裡摸出了一根頭發絲。
她獻寶似得把那根頭發捧在手心裡,高舉雙手,讓雲青岑看到。
雲青岑看著她手裡的那根頭發絲。
活人的東西,一旦離開身體,要不了兩天就會變成“死物”。
但這根頭發還保持著強大的原主人的生命力殘留,漆黑的濃稠黑氣包裹著這根頭發。
雲青岑來了興趣:“來,仔細跟我說說。”
楊三娘看活命有望,激動地說:“他他有一張人臉!”
雲青岑:“……”
楊三娘沒覺得自己哪兒說的不對,繼續大聲說:“他殺人!”
雲青岑收回一隻手,扶住自己的額頭。
“楊三娘。”雲青岑眼神冷漠,嘴角卻帶著笑容,“來,我問你答。”
楊三娘想點頭,可惜沒脖子,隻能不停地說:“好、好、好。”
雲青岑:“他叫什麼名字?”
楊三娘一臉癡呆地說:“不、不知道。”
雲青岑冷笑一聲。
楊三娘:“他身邊的人都叫他徐二爺。”
雲青岑:“八字呢?”
楊三娘又是一臉癡呆:“不知道。”
雲青岑:“住哪兒的?”
楊三娘:“他有很多房子,每天住的地方都不一樣,但他這段時間住過的我都知道!”
說完她還鬆了口氣,終於答上了。
雲青岑接著問:“他怎麼殺的人?為什麼殺人?”
楊三娘下意識的想咽唾沫,依舊沒脖子,咽唾沫的動作都做不了,她呆滯了幾秒之後說:“他殺人奪命。”
“奪命”不是指的奪取生命,而是奪取命格。
所謂的“天機不可泄露”,是因為即便有人知道了天機,說了出來,也可能變成推動天機的推手,結果不會有任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