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透過蔣海朝的側臉,蔣勝軍見到了小屋裡的顧芊。
正氣頭上,這招呼聲猝不及防打來,蔣勝軍頓了頓,沒作回應,隻是表情冷冷地看向夫妻二人,擰起的眉梢依舊緊迫感十足。
蔣勝軍沉默寡言地走了進來,邊打量兩人的小屋。
這是他第一次到這裡來,夫妻倆的小窩比他想象中小得多,小得可憐。
臥室、廚房加上衛生間,麵積還沒有他們蔣家客廳大。
可他倆寧願待在這種地方也不願意搬回去住,蔣勝軍腦海裡恍然劃過一個念頭:自己這個父親當得實在失敗。
“為什麼辭職了?”
早料到蔣勝軍來會問這個問題,蔣海朝麵對他坐了下來,顧芊上廚房拿了暖水壺給兩人泡茶。
上好的太平猴魁,蔣海朝不知道從哪裡搞到的,周末閒來無事時泡一杯慢慢品,怕是蔣勝軍的日子都過得沒他愜意。
蔣勝軍淡淡撇了眼桌上放的兩杯茶,沒動作。
蔣海朝輕嘬一口茶水,答道:“不想乾了。”
本以為蔣勝軍會怒不可遏罵起來,蔣海朝甚至已經準備好迎接他的罵聲,沒想到他隻是斂起眉峰,語重心長地看著自己說:
“海朝,你已經成家了,生活不是兒戲,不是你說想不想就能隨心所欲。你辭職就算了,你們夫妻倆一塊兒辭職。未來的生活開支,經濟來源哪裡來,你有想過這個問題嗎?”
“當然想過,並且我深思熟慮,所以才會選擇辭職。”蔣海朝笑了,把茶杯推到他身麵上:“你也說了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成年了,而且有了自己的家,我難道沒有自由選擇我做什麼工作,去哪兒工作的權力嗎?我難道必須聽從你的安排活一輩子?”
一句話堵得蔣勝軍啞口無言,下意識端起麵前的茶杯一飲而儘,茶水很燙,燙得他舌尖一卷,極大的克製力才使得茶水沒吐出來。
深呼吸緩和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那你想做什麼?”
“做生意。”蔣海朝如此回答。
“荒唐!”蔣勝軍終是止不住怒意:“我以為你早放下了這個念頭!”
蔣海朝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你知道的,我不是一個容易放棄的人。”
唯一一次放棄掙紮還是因為李蕙佳,那時候鬼迷心竅也一念成灰,好在後來及時醒悟……算了,那事不提也罷,不然怕是兩天兩夜也跟他掰扯不完。
“那顧芊呢?辭職也是你拾掇的嗎?”
早在來大塔巷的路上蔣勝軍就想通了,辭職這種事情應該是自家兒子出的主意,顧芊那丫頭雖然機靈,卻不會貿然做出這樣的決定。
之前跟梁慧的爭執,也確實是他一念之差的胡話。
“不是。”顧芊忙開腔辯解:“其實我也一直有想做生意的念頭,所以乾脆和海潮一起辭職。您彆擔心,我們手裡頭還有些存款,就算創業失敗也不至於被餓死的程度。而且您也說了,我們已經是成年人,我們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的,爸,您真沒必要擔心我們。”
“誰擔心你們了?”蔣勝軍心口不一:“說得倒是好聽,現在說負責,到時候出了什麼意外?我們做長輩的是幫還是不幫呢?”
作為父親,又是一個從小接受黨的光輝教育的父親,他從來不會認為離開體製內到外麵闖蕩,對兒子來說會是一件好事。
所以他無法接受,他隻能勸阻。
“不用你幫。”蔣海朝斬釘截鐵道:“如果我混到需要你幫忙才能走下去的地步,不用你說,我立馬放棄做生意的念頭。從今往後隻聽你的話,你讓我趕雞,我絕不攆狗。”
蔣勝軍冷哼著:“說的好聽,未來的事誰又能預料?”
蔣海朝目光灼灼注視他:“總要試一試的,不是嗎?我還年輕,我和顧芊都還年輕,我們有試錯的成本,這並不算什麼。你如果實在要擔心,那就等我們失敗了再擔心吧,未來的事誰又能預料?”
他拿蔣勝軍的話堵他,著實把人堵地啞口無言。
蔣勝軍神色複雜的看著兒子和兒媳婦,眼前的蔣海朝陌生又熟悉,他斬釘截鐵說話時的態度,一度讓蔣勝軍遙想到當年,年輕氣盛的自己。
也是在一間破舊不堪的小房間,對著自己的未來老丈人,發誓會出人頭地,給梁慧幸福。
當然,老丈人其實沒能同意,可最後他還是做到了。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兒子有著與他不一樣的經曆,卻也有與他相似的選擇。
不一樣的兩條線上,最後彙成一條……
他的兩個兒子裡,蔣海朝是最像他的一個。與他的關係卻最差。
如今想來,是什麼原因導致的?
父子倆身上的缺點優點都近乎於相同,而就是這份相同,接觸在一起後,融合爆發成更大的缺陷。
永無止境。
像有一顆流星撞擊頭部,蔣勝軍的大腦一瞬間宕機,回過神以後,看向兒子的眼神,忽然變得意味深長。
蔣海朝把自己未來的規劃和打算一一給蔣勝軍分析了一遍,不論他是否讚同。
兩人就這樣,前所未有地麵對麵坐著,心平氣和地聊了一個下午
一通說下來,蔣勝軍的怒火漸漸消散,望著兒子和兒媳婦堅定的目光,心中那道裂痕突然動搖。
“爸,我的態度就先放在這裡。你要想勸我回去那是不可能,況且如果我真回去了,我之前賣菜譜的事兒也一定會被大家拿出來議論。本來我進宣傳部就是你的安排,後門走一次沒什麼,三番五次,您的麵子也掛不住。”
“就這樣吧,彆勸了,給我一年時間。”
雖然蔣勝軍心中始終不不認為他們兩個能掀起什麼風浪,不過蔣海朝最後的那句話,讓他心下做了個決定。
“好,就按你說的,我給你一年時間,如果一年時間內你們混不出個人樣,那就繼續聽我的安排,老老實實上班去,什麼歪心思也彆想再動。”
夫妻倆對視,蔣海朝驚喜應道:“好,我說到做到,那麼未來這段時間你也彆來打擾我。”
蔣勝軍不情不願地應了聲,起身告辭。
事情出乎意外地順利,晚上顧芊做了頓豐盛大餐慶祝蔣海朝脫離他父親的掌控,吃完後兩人手拉手上大街遛彎,回家興奮地來了場生命大和諧。
很不幸地是,箭在弦上,蔣海朝發現之前買的小雨傘用了個精光……
套a套沒了顧芊當然不能任由他胡來,蔣海朝再撒嬌,再抗議也沒用,說了不想生孩子,她半步都不會讓。
“那咋辦,媳婦兒,好媳婦兒,你都不可憐我嗎?”
“可憐。”顧芊心疼地捧住他的腦袋親了親:“我家海朝真可憐了,我實在不忍心看你忍地這麼痛苦。”
說完大變臉掀開被子,毫不留情地把他踢到床沿:“所以今晚咱倆分被子睡覺吧。”
蔣海朝:“……”
某男不乾了,寒冬臘月大冷天的,被子也不蓋,就這麼赤c裸著身體平躺在床沿,絕望地呢喃:“我不活了,連我媳婦兒都不願意跟我一起睡覺,我不如死了算了。”
顧芊笑得肚子疼,側身躺著,呸呸兩下嗔怪道:“不許亂說,什麼死不死的。”
說完,她伸手戳了戳男人氣鼓鼓的臉頰,皮膚觸感極好,吹彈可破,二十來歲的小鮮肉實在誘人地緊,也怪不得這廝不知節製。
要她是他,怕是也……
搖搖頭甩開奇怪的念頭,叮囑道:“彆耍小孩子脾氣,快去衣櫃裡拿棉被,凍壞了我可沒空照顧你。”
蔣海朝雙臂環胸,氣得不願搭理她,小a腹下的情況,也在寒氣的侵襲中逐漸平息。
見狀,顧芊抬手在他腦門上重重彈了一記,聽到蔣海朝低呼出聲,忍不住噗嗤笑出來,笑地眉眼彎彎,燦若暖陽。
蔣海朝眼疾手快拉住她即將溜走的手臂,觸手嫩滑好摸,俯身一口咬在她食指上。
“動手動腳,我看你就是欠你男人收拾!”
說罷要掀開被窩鑽進去,顧芊死活不肯,兩條腿齊力踢蹬他,順勢把被子裹到身上裹成了蠶蛹,任由蔣海朝如何拉扯,也紋絲不動,安全極了。
這一通鬨下來,蔣海朝果然不再想那等子事,也忘記了今晚不能嘿咻帶來的煎熬。
蔣海朝黎衝她齜齜牙,表示現在的自己很生氣,讓她開開掀開被子放他進去。
顧芊好笑地捏著他雙頰,低低道:“彆想了,快去抱棉被,今晚咱倆都冷靜冷靜,明天套子買回來再說這事兒。”
她又不是沒見識過蔣海朝充沛的精力,隻是摸一摸,揉一揉,親一親就能起來的程度,她哪裡敢把他放進來啊!
隻能委屈他將就一晚咯。
俗話說由奢入儉難,習慣了抱著顧芊睡覺,溫香軟玉在懷,豈能忍受一個人的被窩!
對他來說,這是酷刑!酷刑!
蔣海朝不移不撓就是不肯,手伸到她脖子處想撓她癢癢,企圖找尋縫隙鑽進去。
誰知鬨癢了,顧芊的笑聲爆發出來,牆麵被人警告地敲響……
“額……你確定還要跟我鬨?”顧芊挑眉,好整以暇望著身上壓著的某男。
蔣海朝:“……”
艸!明天就搬家!
蔣海朝的固執超出顧芊的想象,兩人大眼瞪小眼,他硬是熬了半小時,仍舊不願意跟她分被窩睡。
顧芊到底狠不下心,沒忍住妥協了。
隻聽蔣海朝口中傳出一道壓抑的歡呼,一晃眼的工夫,人就迫不及待順著被角呲溜鑽了進來。
進來的第一時間,當然是抱緊嬌媳婦兒,懲罰似地狠狠碾磨她的紅唇,把人親到喊痛,才慢悠悠停下。
“還敢嗎,還敢把你男人踹外麵嗎?”
蔣海朝腦袋埋入她的脖頸,直親得她咯咯笑,推拒道:“不敢了不敢了,你放過我吧,好癢哈哈哈……”
有了蔣海朝的加入,被窩裡很快暖和起來,帶著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她聞地上頭。
顧芊突然覺得,蔣海朝如果是一個女人,他的日子一定非常精致,他向來不會讓自己狼狽。
將臉埋進他的胸膛,微微抬頭露出一雙杏眸,滴溜溜地轉著,透過不甚明晰的月光,他看得真切。
蔣海朝捏住她的鼻子,把人微微向上拎了拎:“小心憋死。”
顧芊咧嘴笑嘻嘻地抱他更緊,蔣海朝難免心猿意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