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年底,屋外寒風蕭瑟，室內是其樂融融的溫馨。
十二月初，蔣千冉小朋友一歲零四個月,小家夥是一隻粉雕玉琢的小團子,尤其是那對琉璃似地大眼睛,任誰見了不誇一句漂亮。
不像剛出生那樣紅彤彤、皺巴巴，看著就像隻老頭一樣的小猴子。
母女倆第一次見麵，顧芊差點嚇得把她扔出去，後來小姑娘似是抗議,一長就長成了如今這副人見人愛的模樣，是整個大院鄰居都恨不得把她抱回家養的地步。
晚間,夫妻倆在浴室給小家夥洗澡，小家夥是個不老實的主兒,趁蔣海朝給自己搓澡的工夫,抬起嫩藕似地胖手往他身上潑水。
惡作劇之後咧嘴咯咯笑,好不快樂。
蔣海朝無奈又好笑,輕輕捏她小鼻子：“壞妮兒。”
小家夥激動地咧開小嘴兒，露出一排小米牙,咿咿呀呀學他道：“爸爸！壞！壞！”
顧芊剛從房間給她拿了浴巾過來，就見著這樣一幕。
“這孩子性格準是隨了你！”
蔣海朝捧住女兒的小胖臉狠狠親一口：“哈哈哈，隨我好，隨我不會被人欺負。”
顧芊好笑地把浴巾扔到小家夥腦袋上，一把將人從水裡抱了起來。
小家夥短腿在半空晃蕩一下,毛茸茸的腦袋從浴巾裡探出,捉迷藏似地驚訝張開嘴：“媽媽！”
顧芊拍拍她的小屁股，“又潑爸爸一身水，感冒了要你負責！”
聽到爸爸兩個字,小家夥清澈的大眼睛熠熠生輝，扭頭尋找某道高大的身影：“抱！抱！爸爸！”
蔣海朝輕喘：“爸爸被你折騰累了，抱不動了，媽媽抱。”
小家夥委屈地癟嘴，沒幾秒鐘又興奮地在顧芊懷裡跳：“搓！搓！”
這家夥，還想搓澡呢，跟個大爺似地往浴盆裡一躺，爸爸媽媽就開始舒舒服服伺候她，倒是會享受。
顧芊揉揉她細軟的發絲，嘬一口她軟嫩的臉頰：“搓什麼呢，再搓皮都泡爛了。”
蔣千冉小朋友揮舞小手委屈巴巴地喊：“泡！泡！”
顧芊點她腦門：“人小鬼大，彆以為你多學了幾個詞兒，就可以為所欲為。”
小家夥哼哼唧唧，衝後邊的蔣海朝張開手：“爸爸，抱~”
撒嬌起來了。
“抱著呢抱著呢，媽媽不是抱著你嗎，急什麼。”蔣海朝邊用毛巾擦著脖子，裡麵都是這小家夥潑進去的水，弄地他挺難受。
沒好氣地拍她小屁股：“這黏糊勁兒準也是隨了你媽。”
顧芊橫他一眼：“說什麼呢，你才黏糊！”
蔣海朝笑出聲，小家夥睜著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好奇望向兩人，不明白爸爸媽媽在笑什麼。
回到房間，把人往床上一扔，小家夥熟練地從寬大的浴巾裡鑽出來，光a溜/溜地爬起來，手舞足蹈，擱床上蹦蹦跳跳，也不怕冷。
顧芊把人撈過去，給她套秋衣：“明天要搬家了，我們冉冉很激動呢。”
“媽媽！媽媽！”小家夥歡快地在她懷裡手舞足蹈，剛洗完澡，又跳出一額頭汗。
顧芊簡直無可奈何：“你爸沒說錯，你就是個壞妮兒，這麼跳，媽媽怎麼給你穿衣服？”
“媽媽！媽媽！”
蔣海朝走上來按住蔣千冉小朋友的短腿短手，顧芊這才艱難地給她換上衣裳。
換好後，累出一身汗。
拍她屁股：“去，跟爸爸玩。”
她還得收拾明天搬家的行李。
蔣海朝接過顧芊手裡的衣物：“我來收拾吧，你去陪冉冉。”
顧芊把他推開：“彆，你去吧，那小人精，我是沒精力陪她了。”
蔣海朝低低笑出來，彎腰把小寶貝抱入懷：“聽到沒，媽媽累得沒精力陪你了，還不乖一點。”
小家夥迷茫了，睜著亮晶晶的圓眼望向蔣海朝。
她不怎麼聽得懂爸爸的話，卻感覺他好像是在數落自己。
胖乎乎的手兒忽然環住他的脖子，抱起腦袋就是一頓口水吻，小家夥牙齒長了五顆，咬起人比全牙還疼。
蔣海朝不禁暗想，這小家夥的性格到底隨了誰，才一歲就如此愛折騰，再長大些還不成小魔王了？
一分神，顴骨那塊皮膚被她狠狠咬上一口。
嘶——
“行了行了，小壞蛋，全是你的口水，快給爸爸擦擦。”
這句話居然聽懂了，歡歡喜喜抄起小脖上套著的口水巾給蔣海朝擦，擦地乾乾淨淨一點水漬也沒有。
蔣海朝親她胖嘟嘟的臉頰：“真乖。”
得了誇獎，小壞蛋笑得更嗨皮了。
這邊父女倆玩得不亦樂乎，那邊顧芊忙地夠嗆。
“這東西還要不要？”顧芊拿起一支遺落在桌角的皮鞋膏給他看。
蔣海朝抽空瞥了眼：“不要，到時候再買新的，扔行李裡占地兒。”
“浪費。”就一支皮鞋膏有啥可占空間。
最後還是給他塞進了行李箱裡。
好不容易忙完躺床上，蔣海朝手忙腳亂把千冉哄睡著，喜滋滋地抱上媳婦兒準備入休息，哪知小壞蛋裝睡。
燈剛一熄滅，身後小家夥突然蠕動起來，小短腿一邁，顫巍巍地從爬上蔣海朝身上，再越過蔣海朝爬到夫妻倆中間，咿咿呀呀笑著縮進顧芊的懷抱。
“……管管你女兒！”蔣海朝抗議，想把她從顧芊懷裡拽出來。
小家夥咯咯笑起來，以為爸爸在與她玩鬨，抱緊顧芊不鬆手，還要扭過腦袋觀察蔣海朝氣呼呼的表情，她覺得逗爸爸簡直好玩極了。
“你個小壞蛋！爸爸這輩子沒栽在情敵手裡，沒想到栽到你手裡了！你可真是爸爸的好大兒！”
好不容易能抱上媳婦兒睡一覺，自從蔣千冉小朋友出生，他們夫妻倆都多久沒抱一塊兒過了？
總有小壞蛋拆散！
蔣海朝沒好氣地瞪她，可小家夥就一歲多點，哪能懂爸爸的煩惱，隻知道窩在爸爸媽媽中間睡可有意思啦！
“爸爸！睡！睡！”小手兒抬起來，把蔣海朝的眼皮往下一拉：“睡！呼呼——”
顧芊笑得肚子疼，把小家夥攬入懷中抱緊：“好啦好啦，跟小孩子鬨什麼脾氣，就這樣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蔣海朝捂臉，把妻女擁入懷。
這麼早生娃，他真是造了孽了。
……
清晨，雨過天晴，太陽從雲層透出來，黃豆一樣金燦燦的顏色，一切被它照著，顯得那麼有活力。
總後大院這會兒正忙碌著。
一輛小貨車停靠在十一棟樓下，大小物件一樣一樣從樓道裡搬出。
兒子兒媳搬家，梁慧很是不舍，
“你說說你們兩口子，孩子才一歲，就不能再大點搬？”
蔣海朝扛起電風扇，邊走邊回：“家裡安了座機，想我就打電話。反正冉冉還沒到上學年齡，天天都在家呢，想她你自己過來就行了，又沒人攔你。”
他早迫不及待想搬家，蔣家環境雖也舒服，但顧芊始終放不開，兩口子都多久沒恩愛了。
“唉。”梁慧歎息。
可再怎麼樣她不能阻止，當初就說好了，顧芊想什麼時候搬走就什麼時候，現在再舍不得，也不能食言
“快，冉冉，跟奶奶說再見。”
小家夥不會說再見兩個字，睜著迷茫的大眼睛望向梁慧。
直到蔣海朝握住她的小手衝梁慧揮了揮，小家夥這才笑開了顏，瘋狂晃動手臂：“奶奶！奶奶！”
還以為這是什麼好玩的新遊戲呢。
梁慧笑得眼淚汪汪，年紀越大，越容易傷感，其實兩家就隔了四條街，走路也隻半小時。
往後，這偌大的房子，真就清淨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