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重天做事有規矩,恩怨分明,我和雲燁,和天族的仇,不死不休。當日尤延和淩洵皆已出手,你從天而降,前來勸架,我喚你一聲師母,又是那樣人多的場合,該給的麵子,我都給了你。”
“可你卻並沒有顧忌我的感受,你回去之後,甚至沒把這事當一回事放在心上,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餘瑤攤手,瞳孔黑而亮,精致得挑不出瑕疵的小臉上,笑意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明晃晃不加掩飾的漠然和責怪。
“當日天君並未現身,天族太子雲存帶著那麼一行人,真要打起來,根本不可能安然走出蓬萊島,可就是因為這個三日之約,他們回了天宮。之後,為了再找到雲燁,我和我的朋友們去堵了九重天的門,不惜損耗名聲,被六界不明真相之人議論,而你當初答應我的,三月之內,他絕不渡雷劫,也是空口白話,雲燁引來雷劫,牽連我之真身,而我的朋友心疼我,耗了精血給我服下。”
“因為給你留的情麵,我欠下了更多的人情,而你轉身,就把我賣了。”
“天界與神界開戰,也是由此事引起。”
餘瑤抬眸望她,一字一句道:“死去多少條生命啊,蒼俞師祖,你一身的功德,能抵消得了嗎?”
“沒有那個能耐,就彆張那個嘴,既然張了嘴,又做不到,那麼,付出一些代價,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她這樣一席話說出來,不管是心有不滿的蒼俞,還是一旁默默觀望的泉泯,都找不到話說了。
雖然話很不中聽,但說的確實是沒錯。
泉泯也知道,這次確實是蒼俞做得太過了。
說得稍重一點,就是在給天族鋪路,助紂為虐,事後,勝負分出,她又為自己找了“無心之失”“還人人情”這兩個借口狡辯。
換位思考,他若是餘瑤,他也生氣。
“瑤丫頭,我知道,這回你師……蒼俞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我在你這,也沒剩下多少臉麵可以說情了。”他說著,歎息一聲,從兜裡掏出個紅色的珠子來。
那珠子柔光氤氳,看上去平平無奇,但餘瑤用餘光瞥到,在泉泯將它拿出來的時候,顧昀析一直輕點在桌麵的手指頓了頓,而扶桑,眼神凝了一瞬。
他們兩個,從泉泯夫妻進來到現在,隻負責鎮場子,將主動權和話語權交到了餘瑤自己手裡。
這個時候,兩人倒是十分有默契地培養起餘瑤的為人處事方式來,亦或者,隻是純粹不想說話。
這恐怕並不是普通的珍寶,餘瑤很快得出了結論。
果不其然,泉泯一邊不舍而小心地用帕子擦了擦那紅珠子表麵,一邊給餘瑤介紹:“這是養魂珠,乃是我早年因緣巧合之下獲得,活了這麼多年,也才隻見過這一顆,我一直小心保存著,想著哪一天,大限來臨,沒能抗住雷劫,也能留得一縷殘魂進入此珠中蘊養,千萬年之後,許能再尋得機緣,苟活於世。”
養魂珠的大名,餘瑤也聽說過。
但沒有想到,泉泯會將它拿出來。
對他們這種活了無數年,即將大限的人來說,這就是無上至寶,比其他什麼東西都有價值,是真正可以救命的東西。
相對而言,餘瑤這種沒有壽命之憂的,就並不是很能體會這東西的價值了。
但其實,餘瑤也動了心。
她想到了財神。
誰知道財神的最後一場雷劫,威力會強到何種程度,一個撐不住,就是灰飛煙滅的下場,而這個時候,她手裡若是有養魂珠,那至少,能保證留他一道神魂。
隻要神魂在,那就不算消亡。
後續,他們可以竭儘所能,用許多神藥和好東西,慢慢地滋養他的神魂,再費些時間,打造個可以容納神魂的肉身。
雖然,這樣的方法等同於逆天,但養魂珠的存在,就說明了這樣的方法,其實是可行的。
“這養魂珠有利有弊,對我而言,弊大於利,而且不瞞諸位,我手裡,有著比養魂珠更適合自己的東西,所以才將它拿出來,作為彌補之物,以示我們的誠意。”泉泯撫著胡須,娓娓道來。
餘瑤抿唇,皺眉不語。
泉泯以為是這養魂珠對她而言,並沒有那麼大的誘惑,便頓了頓,將養魂珠拿回去,然後又從空間戒中,取出了一根翠綠的流轉著水光的簪子。
“小姑娘嘛,可能更喜歡這種好看的玩意兒。”泉泯跟蒼俞不同,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讓人覺得舒服,“不過瑤丫頭,我可得提前跟你說,這簪子的價值,可比不得養魂珠,那才是六界至寶,真正奪天造化誕生之物。”
餘瑤的目光落在泉泯手中的簪子上,認出了這樣東西:“九雲玄鳳簪。”
“好眼力!”泉泯笑了一聲,將鎖魂珠與九雲玄鳳簪擺在她的跟前,道:“瑤丫頭,你挑一個,就當是我和蒼俞的賠罪禮了。”
“這事是我們的不對,蒼俞不會說話,一向如此,你彆同她計較。她當時沒將事情想得那麼嚴重,隻想儘快還清那尾老錦鯉的情,誰也沒有想到,會發生後來這一係列的事情。這次天族攻打十三重天,我們及門下子弟,半分沒有插手,絕沒有向著天君那邊,這點,你們應該也知道。”
泉泯歎了一口氣,又道:“但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悔恨歎息,都無濟於事,我們拿出東西,隻希望能補償一二,也希望瑤丫頭不計前嫌,不要與我們這些老糊塗計較。”
不得不說,泉泯的話,既顯得誠懇,又沒有半分推卸,倚老賣老。以事論事,給出賠償,饒是餘瑤,也不好再說什麼。
有一點,他說對了。
事情已經發生了。
戰也已經打了。
就算是現在把蒼俞摁著殺了,也沒有辦法改變什麼。
餘瑤的目光在九雲玄鳳簪和養魂珠上遊弋。
九雲玄鳳簪,亦是極為稀罕之物,它對身具鳳凰血脈之人,有著莫大的吸引力,佩戴著它,修煉的速度,可比平時快上三四成。
或許,一天,一月,一年,看不出什麼明顯的效果,但百年,千年,萬年之後呢?
日積月累,好處不可想象。
琴靈是上古不死鳥之身,與鳳凰同屬一族,這個簪子,對她的幫助會很大。
可是養魂珠,財神那,確實也很需要。
餘瑤犯了難。
這次大戰,雖然天族早早就在蓄謀,但是她被種下咒引,被雲燁所迷惑,還是一個引子,瞬間引爆了兩邊的矛盾,戰爭方一觸即發。
她不後悔,也不覺得自己錯了。但從始至終,十三重天的人都站在她的身後,誰也沒有說出一句怨怪之語,所有人隻怕委屈了她,個個都想為她報仇,討公道,這是他們的一份心意。
餘瑤不可能理所應當地受了,半點表示也沒有。
日後,有什麼可以償還,需要她幫忙的地方,她定然也是二話不說,堅定不移地站在他們身後的。
現在,就有一個機會,略表心意。
“你方才說,養魂珠有利有弊,甚至弊大於利,是有個什麼說法?”好半晌,餘瑤問。
“和九雲玄鳳簪一樣,前者的弊是這簪子隻對鳳凰一族的族人有用,養魂珠的弊,則是養在珠子裡的魂魄一旦受損,那麼送它進去的人,也會受到牽連,而且,十個神魂裡麵,有七個,是進不去的。”
泉泯說得詳細,幽幽歎了一口氣:“所以,能不能有這個機會苟活,還得看自身氣運。”
“不過放在裡麵蘊養的神魂,真要受損了,送它進去的那人,受到的牽連也不會很大,最多嘛,就是頭疼一段時日,或者受些其他肉/體上的苦頭,這個倒不用怎麼擔心。”
言下之意,氣運不強的,隻能看著這珠子乾瞪眼,而就算是氣運強的,進去了還得老老實實地待著,小心翼翼地溫養。
餘瑤心裡大約有了個底,她側首,看向坐在窗邊,看不清神色的兩人,問:“你們怎麼看?”
扶桑的手指擱在膝上,根根指甲都因為用上了力道,而泛出濃烈的白來,月光的籠罩下,這位昔日以溫潤大氣聞名的神君,活得像是一隻見不得光影的鬼魅。
他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顧昀析輕飄飄瞥了扶桑一眼,聲音聽不出喜怒:“你自己拿主意。”
餘瑤像是早料到他的反應,轉過身去,蔥白的手指點在那養魂珠上麵,道:“既然泉泯師祖忍痛割愛,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就要養魂珠。”
扶桑驀地閉了眼,像是做了錯事的人,萬般煎熬之下,終於等到了塵埃落定的時刻,他一顆心,陡然落到了實處。
泉泯也鬆了一口氣。
接受了就好。
接受了就代表著,十三重天和他們兩個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從今往後,該是如何,還是如何。
泉泯和蒼俞站起身來,將養魂珠放在一個方形玉盒中,珍而重之地交到了餘瑤的手裡,並且叮囑了一些要注意的點。
餘瑤同樣小心地將養魂珠,放到了自己的空間戒中。
事有輕重緩急,九雲玄鳳簪沒了,以後,餘瑤可以找彆的東西代替,但養魂珠事關財神性命,肯定是餘瑤當下首要考慮和選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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