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瑤就是受了些外傷, 看起來嚇人, 但吐了兩口血後, 除了有些疼, 倒也沒想象中的那麼嚴重。
多虧了蒲葉給的那件袈裟。
當時江沫沫的修為已經超過了妖祖, 它居然能抵擋三次那樣的全力攻擊, 確實在餘瑤意料之外。
顧昀析抱著她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汾坷琴靈等人都跟了上來。
然後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打了出去。
夙湟有些不解地蹙眉,汾坷站在原地, 有些焦急地往裡麵看,又一邊跟她解釋:“沒事, 就是帝子有時候脾氣不太好, 容易失控, 過一會就好了。”
夙湟嘴角抽了抽。
十三重天上的神君們, 一個個都還挺有個性的。
院子裡, 顧昀析確實處於失控邊緣。
男人黑瞳幽深純粹,膚色濃白,襯得眼尾的那顆小痣像是要燃燒起來一樣, 他將手裡抱著的人放到床榻上, 一言不發地從空間戒中拿出了一朵開得正盛的白色花朵。
他將花瓣一片一片地撕下來, 喂餘瑤吃下去,低氣壓籠罩著整個屋子。
饒是餘瑤,也不敢在這時候輕易開口。
“析析。”餘瑤恢複了些氣力, 她扯了扯顧昀析的袖子, 眼角還綴著血跡, 一張小臉白得像紙, 又像是易碎的白瓷,也因此,顧昀析十分暴躁,他想甩開那隻手,又硬生生地止住了。
等餘瑤吃完那朵大花,顧昀析就站起身,他眉頭皺得很緊,聲音裡沉著很深濃的怒氣:“我先出去解決這事。”
餘瑤自然知道他說的什麼事。
“析析,你準備怎麼處理?”餘瑤扯著他繡著祥雲紋路的衣袖不讓走,她咳了一聲,整個胸腔都震得發疼。
“江家,全族流放魔域鐵礦。”沉默了半晌,顧昀析看著自己衣袖上白嫩嫩的幾根手指頭,使力地摁了摁自己眉心:“這個時候,你還想著為他們求情?”
他聲音裡的燥怒濃得化不開,餘瑤對他的狀態了如指掌,她有些緊張地問:“你是不是又頭疼了?”
有她在身邊陪著,墮魔的過渡期已經過去,他現在很少頭疼了。
顧昀析無視她的問題,問:“雷霆弓為何不早拿出來?”
餘瑤早就料到他要問這個問題,她睫毛顫動幾下,搭著那張蒼白的小臉,顯得格外楚楚可憐,顧昀析不為所動,見慣了她這套招數。
“我都想過了,你以為我真傻得讓她傷著麼?那個黑色壇子,也不知道是什麼,鉗製住了上霄劍,也令比武台上一片迷糊,外界看不到裡頭的景象,我要是在濃霧未消之前將江沫沫射殺,那群人見了,該怎麼想,又該怎麼傳揚出去?”
怕是問也不問。
就認定她仗著上霄劍威力不凡,帝子偏袒,在百花會上對有能力競爭的妖祖之女痛下殺手,肆無忌憚。
那群人,一旦認定一件事,便是再怎麼辯解,都是徒勞。
哪怕有那段影像傳出來,也沒多少人會相信。
因為他們始終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影像可以作假,可以捏造。
餘瑤扯了扯嘴角,又道:“如果我真那麼做了,自己得吃了這個啞巴虧,而後續怎麼收場,琴靈該如何,你又該如何?”
餘瑤都算著。
所以他們看到的第一幕,不是餘瑤用雷霆弓射殺江沫沫,而是江沫沫動用秘術,將劍刺向餘瑤。
顧昀析頭更痛了,他勉強壓製住胸膛裡翻湧的戾氣,居高臨下地望著她,語氣十分惡劣:“你想那麼多做什麼?我們這麼多人在場,還不能完好地護著你回去?”
“不能這樣說的。”餘瑤嘴唇有些乾,現出些裂痕來,也失了原有的血色,她靠在軟枕上,手指還搭在他的寬袖上,她又道:“析析,有些事情,我們不說,就有人會先入為主的自我想象,從前種種,六界對十三重天誤會極重。我就是不想再看見,明明我們什麼也沒做錯,就因為身份比其他人高一些,實力比其他勢力強一些,便要承受不白之冤。”
“這次的事情,錯一點兒,都收不了場。”
“而且,我有分寸的,蒲葉給的袈裟是好東西,它的極限能抵擋三次,江沫沫再刺一劍,霧氣還未消散,我也會用雷霆弓對付她的。”
餘瑤說完,勉強撐起身子向前傾,再次拉了拉他的衣袖,聲音軟和得不像話:“你彆生氣,扶桑給我吃了恢複的丹藥,你剛又拿出了仙株,我明日就能恢複如常了。”
顧昀析目光沉沉地看著她,伸手,將她汗濕的碎發彆到而後,語氣卻比之前更危險,他的話語回想在餘瑤耳邊,一個字一個字,清晰無比:“他們的誤解,不會讓我皺一下眉頭,但你受傷,我會不開心很久。”
“瑤瑤,今日,我十分不開心。”
說完,他從旁邊隨意抽出一張椅子,坐在餘瑤的床榻前,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餘瑤嫩白的指尖,一個接一個地捏過去,魔氣轉化為純正的靈力,溫養著她的身體。
餘瑤喉頭一哽,她眨了眨眼睛,小聲道:“我以後,再不那樣了。”
顧昀析麵色稍微好看了些,但也仍是一副不想說話的勿擾模樣。
“你是不是把琴靈他們關在外頭了?”餘瑤反過來捏了捏他的小指,開口問。
顧昀析不置可否,看其模樣,顯然是默認了。
“你先把他們放進來。”
顧昀析手一揮,沒過多久,扶桑等人就衝了進來。
被這麼幾雙眼睛盯著,餘瑤很有些不自在,她衝大家笑了笑,道:“我沒事兒,你們彆這樣盯著我,怪讓人緊張的。”
餘瑤意識不到,她仰著一張小臉,寬慰他們說自己沒事的模樣到底有多虛弱無力。
她本體上還有著那麼重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