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女和蒲葉第一次大的爭吵, 是住在一起後的第三年。
這個時候,顧昀析已經回來。
六界安穩,天下太平。
尤延也找到了喜歡的人,不日即將舉行定親宴。
在這個關頭, 蒲葉發現了秋女宮的私寶——當初秋女藏在衣袖裡用來克製藥性的藥丸。
華燈千盞, 星雲流轉。
秋女從外頭回來的時候, 已經聽女侍提起此事。
她沒有多說什麼,也沒有立刻去找蒲葉解釋,甚至連問一句他在何處也沒有, 她照常洗漱,而後回了密室, 一閉關就是兩個月。
蒲葉簡直被她氣得想要嘔血。
一天兩天等不到人, 到底耐不住心性問了一句, 發現人已經閉關了。
他當即氣得笑了起來。
第二日,他將自己的東西從秋女宮搬了出去,又回到了西天的小院子。
隔了三兩天, 他發現秋女宮的大門再一次閉上了。
想等的人,一直都沒有來解釋。
一句都沒有。
主動變被動, 這種感覺太難熬。
並沒有戀愛經驗的蒲葉, 根本不知道遇到這樣的情況該怎麼辦, 他想了又想,最後去請教了古塵。
古塵聽完整件事情的始末,用一種很難以言說的, 帶著些憐憫的目光看了看他, 然後歎了一口氣,道:“留在西天吧,也挺好的, 你的院子沒人動過呢,能接著住。”
蒲葉的臉一下子黑了下來,他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想的意思。”古塵起身,不欲多說,又被蒲葉摁著坐了下來。
“她還未對你起心思的時候,我曾問過,依稀記得,她與我說了那麼一句。”古塵抬眼,看著他道:“秋女宮的門,隻為男人開一次。”
關上了,那就是再也進不去了。
蒲葉拂袖而去的時候,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當天夜裡,他就進了幽冥澤,去找了汾坷。
婚後被女皇寵得不行的財神汾坷,根本不懂他的處境和困惑。
“我有些不懂。”屋頂上,兩人趁著月色,坐在琉璃色磚瓦上,汾坷聽他說完,仰頭看著彎月,問:“你到底是氣她不跟你坦誠相見,還是氣她在你身上使這樣的心機令你就範?”
蒲葉沒跟人說她用藥丸催藥性的事,隻是略略提了其他的幾件事。
“這兩者,有何區彆?”蒲葉真情實感的不解。
汾坷瞥了他一眼,沒有跟這棵萬年鐵樹講這其中的調調,他頓了一下,換了種方式問:“若是再給你一次機會,回到當初,你明知她是使了法子和心機來喜歡你,還會接受嗎?或是毅然地拒絕,待她和待彆的女子一樣,輕易不近身。”
他這話問得很奇怪,不太好接。
蒲葉捏了捏眉心,不由得又回想起了那日夜裡的情形。
她跌坐在火堆旁,眼裡蓄著水霧,眉心微蹙,無助又難過的模樣。
蒲葉不由得問自己,若是那夜,不是她,而是其他的女子,他是否是一樣的選擇。
以身解藥。
毫無疑問,必然是不會。
“其實我早就覺得,你待她和待彆人不一樣。”汾坷很理智地給他分析:“你雖然拒絕了她,但在那之後,她若是想,仍有無數種方式近你的身。”
“你拒絕女孩子,何時這麼拖泥帶水了?”
“她之後去見你,你也見了,不僅見了,還將手釧給人家了。”汾坷幽幽地道:“我記得,那手釧,你寶貝得很,我從前拿東西跟你換你都不願意,而後又為了你我兄弟情誼,給了秋女?”
蒲葉沒說話了。
“喜歡而不自知,說的就是你。”汾坷歎息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天上地下,饒是我等神靈,又有多少人,會用萬年光陰,去嘗試著接近一個人呢?”
“你不會,我亦不會,但她在你身上,能有那個耐心,其實已經足夠說明一些東西了。”汾坷又問:“那你現在知道了,又預備如何?左右你們現在也未成親,想要後悔,也來得及。”
蒲葉還是不說話。
汾坷再三追問,他才悶了一口酒,下顎線繃得很緊:“我沒想著如何,搬出來也隻是……讓她知道我的情緒。”
汾坷頓時覺得奇怪了:“你既然都已經想明白了,還來我這喝什麼悶酒。”
“尤延後日定親宴,要忙的事不少,喝完這壇酒,你也早些回去。跟自己的女人,置什麼氣。”
蒲葉聽了,也覺得有道理。
他回秋女宮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大門緊閉,他看著那扇朱紅色的宮門,撫了撫額,不得已,繞道去了側門。
守門的女侍看到他,宛如看到了洪水猛獸,啪的一聲,將門給合上了。
蒲葉站在原地,半眯著眼,胸膛上下起伏了兩下。
不用細想,就知道這是何人下的命令。
再結合古塵之前說的話。
秋女這是要和他徹底撇清關係。
蒲葉出世至今,十數萬年,從沒被人這樣甩臉,拒之門外過。
他抬眸,看了一眼閉合的四四方方的宮殿和上麵的一層禁製,忍了忍,沒有出手強行撕破結界。
最後尤延的定親宴,蒲葉一個人去了。
他接受了來自親朋好友們熱切的問候,到最後,就連今日盛裝出席的尤延,也將他拉到一邊,試圖問清事情始末。
蒲葉打算去後麵找顧昀析聊會。
在左側的回廊巷口,他瞧見餘瑤和落渺在說著話,兩人皺著眉,言語之間都是擔憂。
餘瑤:“……宿宿是極有分寸之人,尤延的帖子發到秋女宮,她接了,現在卻沒有來,大概,是不想再和蒲葉摻和在一起了。”
落渺點了點頭,接:“過兩日,去秋女宮看看吧,鬨到這個田地,宿宿隻怕是最難過的。”